原深钿倒是放心许多,他收回目光,戏台子早就搭好了,穿着戏服的男男女女逐渐登场,原深钿瑟缩抬眼,小心翼翼地瞧着许灼睦。
许灼睦松开原深钿的肩膀,原深钿赶紧偷偷往边上挪了挪,原本二人贴得很紧,现在有了些距离。
原深钿觉得自己的腿没那么麻了。
他缓慢地吁出一口气。
许灼睦扫了眼二人之间的距离,并未说话,他看着台下唱戏的人,无聊地把玩着茶盏。
原深钿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晓得台子下唱得是哪出,他脑子里全是回府该如何解释,一个谎话得用另一个谎话来圆,圆来圆去无穷尽也,况且,许灼睦并不是傻子,原深钿觉得自己在刀尖上傻乎乎跳舞,总有一天,得把自己的脖子割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颤了下。
许灼睦余光看他。
原深钿抿唇正襟危坐。
许灼睦说,“你说的不错,在外头确实不该谈论这些。”
原深钿不明所以。
许灼睦嗤笑一声,低低道:“有什么话,自当回去好好说,慢慢说。”
好好说,慢慢说,这几个字被许灼睦特地拖长尾音,重重击打在原深钿身上。原深钿本就喜欢胡思乱想,许灼睦特地加重这几个字,更是让他不得不想。
原深钿又想去偷看许灼睦,却被当事人抓个正着。许灼睦垂眼瞧着心虚的原深钿,道:“怎么了?”
原深钿只得硬着头皮,“我一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的!”
许灼睦也道:“是啊,反正回府后,还有很长时间,不是吗?”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短时间内能恢复记忆的。”
原深钿藏在衣袖里的手冒出冷汗,他心跳得厉害,许灼睦这回是真的怀疑自己了,在外头他尚要保持人设,回府后可就不一样了。
他还要自己“慢慢”说,原深钿两眼一闭,心中悲痛,这个缓慢而持久的过程,该不会是慢慢折磨,各种拷问吧……
戏台子上的花旦尽力表演,看戏的人却各有心思。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许灼睦有事提前离席,只剩下原深钿和两个婢女。原深钿扭头看,心里一喜,这次侍卫们没跟过来。
但环顾一圈,他心就沉了下去。
将军夫人不见了。
原深钿微微叹气,摩挲着杯身,却见两个婢女早已坐了下来,目光凝聚在戏台上,看得入迷。
原深钿微微蹙眉,他试探地往边上挪了挪,婢女们目不斜视。
原深钿又挪动了一大步,两个婢女开始端起酒杯喝酒了,似乎完全忘记了还有原深钿这个人。
这……
好生奇怪。
原深钿心中怀疑,但很快,他就踮起脚尖偷偷溜了出去。婢女们一反常态,虽然让人怀疑,但大好机会岂能放弃,原深钿一想到自己能够溜之大吉,不必回府经受漫长而持久的“好好说,慢慢说”,就欢快得想要手舞足蹈。
若是其中有诈,大不了说自己人有三急。
原深钿越想越觉得对,赶忙往楼下跑,他左顾右盼,还是没瞧见将军夫人。
这是一个六层高楼,原深钿好不容易走到了一楼,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条小小的石头路,路边上有不少树木和杂草。
正门出口处有很多人,河上还有戏台子,灯火通明。
原深钿思忖片刻,决定绕道走小路,到了大街上,再快速溜到将军府附近。
他这般想着,脚步也动了起来,天空只有一轮残月,林间小道没有亮光,原深钿两眼一抹黑,刚走了会儿,却感觉背后似乎有东西。
他微微蹙眉,加快脚步,后头的人也跟着走,边走还边喘着,脚步“哒哒哒”,一点都不带藏着掖着。
原深钿这回甩起胳膊,跑得更快了。
后头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你你你,快停下。”
是个女人。
原深钿回头,眯起眼睛,那女人提起灯笼,火光下,是一张浓烈艳丽的脸庞。
原深钿道:“丞相家的千金?”
女子道:“算你没瞎。”
原深钿左右瞧瞧,没见翠衣婢女。
相府千金快步向前,忍不住骂道:“瞧你长得清瘦,怎么跑得这么快。”
原深钿戒备道:“你跟踪我做什么?”
相府千金抿唇轻笑,“我瞧你鬼鬼祟祟,想着你是不是出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特地过来瞧瞧。”
说罢她左瞧右看,想找出藏在阴影里的“奸夫”,然而很快,她就放弃了,别说奸夫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一阵寒风刮过。
相府千金摸了摸胳膊,“为什么大夏天的还能有一股寒气。”
原深钿也觉得奇怪,但他不想和这女人过多纠缠,他只想抓紧时间跑路。但他一抬起脚,相府千金也跟着走,原深钿恼火了,狠狠地瞪着相府千金。
相府千金倒是不怕,虽然对面是个男子,但此男身子清瘦,若真打起来,胜负还不好说呢。
况且现在夜黑风高,自个儿也不用端着千金小姐的身份,想做什么做什么,相府千金心下冷笑,其实我也是很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