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初初酌清,白杨色的月弦在完全没入前,将清晨第一缕光准确射入一座面阔四方的巍峨山门,就如千百年以来的早晨,始终不曾有丝毫偏倚。
随着晨光漫入,四周的山壁镀上一层粼粼金黄,第一眼所及就是九极两个朱红大字龙盘凤翥,而山门两面八角塔顶重迭下檐,每一角檐牙高啄、丹楹刻桷,各生有一只釉彩祥兽头,口中有衔珠宝、花草、刀剑等,精致异常。
九极即是九天,指的就是中央及四方四隅、九方之天。九极门门下聚拢龙脊山的各宗各派,不难想象其创建先辈们在放下彼此的恩怨隔阂后,是抱着何等鸿鹄大志挥下二字,誓言遨游于天地,不受任何一方角的束缚。
檐牙的八个翔兽头对应着四方四隅,连同澄透的青瓦层层迭迭,在阳光映照下宛如羽麟游走、栩栩如生,上头镶着的琉璃球做的眼珠似是盈满生机,目光所及是为九极子弟看守四面八方的动静。
不过今早的动静的确不小,刀剑敲击声极碎了清晨的冷意,此起彼落的喝斥和欢呼添了不少人气。
妙音谷的女弟子以乐入道,一张桃木琴轻灵婉转,莹莹抚弄的纤手似能凭空生花,捻手生香,变化出姝景跃于敌人眼前,却在下一秒,突然千军万马奔踏而来、灭山搅水,袭卷出杀戮之气。
对面弟子不敌,体内灵气大乱,当场吐了一口鲜血,便被跌跌撞撞震下场。
另一边北峰梅雪涯的弟子以剑悟道,每每登场都是白衣舞剑、皓气凛然,但却也都皮糙肉粗、固执顽强,好似不知弯曲的铁剑,最后基本不论输赢都遍体鳞伤。
还有西峰百鹤园的御兽师唤来无数蛇蝎毒虫,把台上台下的人都弄得鸡飞狗跳。
每三个月一次的峰会选在天地灵气最为清纯之时,九极门各峰峰主身旁陪侍数名内门弟子,不时有峰主指示几个弟子下场切磋,只见刀枪剑戟,灿若霜雪,玉石锵锵相撞声扰动灵气涟涟,一时间战意未酣。
“这届弟子都还不错,有几个已经炼气大圆满,筑基指日可待,没在妙音谷的贵客前丢脸。”
北峰峰主贺一梅面容端丽,做道姑打扮,她巡视着这些各有千秋的弟子,长年紧绷的面容罕见添了几分笑意。
“但还是远远不如当年少寒三人。”
一旁的贞彤道君刚说完,就心道不妙,立刻住了嘴。
果然贺一梅面色一黯:“的确,傅莲是他们三人中最秀慧的人物,即便现在也难以超越。”
贞彤道君本来心生愧疚,听了这话就有些替自家弟子打抱不平道:“傅莲的确是难得的英才,不过我也记得当年少寒和青莲少君最爱打打闹闹,少寒可是没有输过一场,更别说十五就铸有剑种,这次他和他师妹出使霁国,独立护送鸳鸯镜。”
贺一梅见她如斗鸡一样护短,不由得觉得好笑。季少寒的确天赋极佳,但性子过于耿直,虽正是这种个性才适合以剑入道,但再坚硬的剑也有极限,迟早会有不堪承受而断裂的一天。
而傅莲却是如他的名字,当真秀外慧中的人物,如若未死,其成就绝对远超季少寒和安如瑶。甚至,贺一梅想过培育他超越当年的紫瑶仙子,
哪怕过了数年,她想起来还是免不了一声叹息,那秀美娴静的少年如昙花一现,只留下百寿堂一缕香火的遗恨。
她随口道:“是呢。有他陪在安如瑶身边才令人放心。”
贞彤道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过论起天赋,我老实说,怕是都不及真君的徒儿,瑶儿闭关这几年,越发有当年紫瑶仙子的风范了。”
季少寒年轻,还是可造之才,但想到另一个少女,贺一梅不禁摇摇头道:“资质不过决定起步的速度,不代表一切。”
贞彤道君皱眉道:“不过比起紫瑶的确还缺些火候,记得当年山头电火行空,雷奔云谲,那雷声似是能震眩山川……”
像是要回应贞彤道君,天空突然破出数道狰狞的闪雷,打断了正如火如荼的比试,满空幽紫冷光,诡谲异常,众人不由得心下一骇。
二人对看一眼。
“仰星台,九霄真君!”
贺一梅动作极快,随即唤剑飞奔而去雷声骚动之处。贞彤道君乘坐朱鸟,紧跟在其后。
九极门的东峰乃龙脊山最高峰,也是灵气汇聚最胜之地,设有仰星台和仙器金锁乾坤罗盘,以观天地异象之变。其主九霄真君元琅,是紫瑶仙子的师兄,也是曾与其并肩齐驱的存在。
贺一梅二人沿路寻来,只见锋顶灵云汇聚,仙鹤似有所感,翩翩起舞,隐约间听见铿锵巨响,那是罗盘镶的玄针金剑交锋的动静。
金锁乾坤罗盘竟是启动了?!
这就彷佛老天亲自开了口,若是吉,便是仁兽明君出世;但若是凶的话……
二人心慌如麻,一眨眼功夫就落地锋顶。
只见一俊美郎君玉冠貂衣正端坐瑶台。他眼极黑,肤极白,眉眼冷峻,就如其所镇守的那高不可攀之峰,是毫无温度的星月冷光之貌。
“真君受伤了?”
贞彤道人见朱鸟躁动,不由得提起心脏。
“不是我。”
元琅抹去拇指上的鲜血,没等二人反应,便丢出一颗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