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萤把那颗提到嗓眼的小心脏吞回肚子,便迅速躲进了最近的一间茅屋,
只是门一关,一道人影晃过眼前,唐萤定睛一看,那人面色苍白,半边身子血肉模糊,竟是一具陌生的男尸。
这种场合看到死人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只是唐萤还来不及细看,那声音越发逼近。她蹲在窗沿下,屏气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
喀拉喀拉。
喀拉喀拉。
有人的骨骼可以这样反复伸缩吗?怕不是蛇精?
唐萤蜷缩在窗沿下。
她不过炼气七层,身上只有一把刻有道符的铜匕首,原先一大捆用红线扎的法符早在之前的变故用光了,眼下也就剩几张朱砂画的镇邪咒,不过要对付苏合鬼姑那程度的鬼怪,绝对是连糊眼都不够。
唐萤这时才想起傅莲的储物袋,似乎系在他那条绣着梅竹兰君子纹的腰带上,当时她只顾着查看傅莲的生死,并没有多加留意。筑基修士的东西肯定比自己好上不少。
不过她很快甩甩头,强迫自己忘了。
她亲眼见识过那鬼姑的能耐,傅莲一个筑基修士都命丧其手,现在将她困住的古怪应该也都出自其手笔。
喀拉喀拉。
更近了,这次唐萤还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恶臭。她曾经忘记把妖兽肉从储物袋拿出来,后来储物袋就满是类似的恶臭……
尸体**的气味。
她下了决心,往嘴里塞了一颗白藕定心丸,又给自己咬住一根手指大小的青竹口枷,铜匕首紧紧握在手掌心,顺着经脉稳住心跳,一切就绪后,才悄悄从窗沿下往外抬了一眼。
那是……人类?
唐萤不确定。
血红的月牙嘲笑着少女脸上的恐惧,那东西沐浴在血光下,生得高大畸形,似一座移动的怪丘,浑身的皮肤泛着死物的青紫,偏偏正学着人类的步伐缓慢走动着。
沿着他的步伐,有什么湿软的东西一块块掉落,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煞是诡异。
喀拉喀拉。
唐萤注意到那怪物的背上似乎长满了一颗颗圆滚滚的东西,似是肉瘤,配着那怪物笨重的步伐,像极了一只瘸了脚的癞蛤/蟆。
不是蛇精,难不成是蛤/蟆精?唐萤蹙眉,她没有感觉到妖气,倒是那股腐臭一直挥之不去。
喀拉喀拉。
怪物拖着沉重的步伐,经过这间屋前,唐萤看得更清楚了,怪物背上的肉瘤颗颗分明,似乎生了毛发……唐萤越瞧越觉得古怪
其中一颗肉瘤似乎蠕动了一下,在月光照射的地方露了面……唐萤定晴一看,不禁庆幸自己事先戴上了口枷,牙齿此时深深掐进竹管,深得牙根发疼,这才没有放声尖叫。
黑发飘飘,面目狰狞,那分明是一颗人的头颅。
不,是无数颗人头驼在那怪物身上,有老有少,五官挣扎,七孔渗血,比起怪物腐烂的身体,那头颅山似乎更像活着,颈根处大概是与怪物相连,那喀拉喀拉便是脖颈的转动声,和牙齿一开一合的声音。
怪物还在移动,但其中一颗头颅转了转渗血的目珠,似对唐萤所在的窗口有所感应。
唐萤浑身细汗如雨,死死缩成一团,回想刚才那幕,脑袋很快一片空白。
她方才是不是和那颗头颅对视了?
侧耳一听,喀拉喀拉声都停下来了,似乎所有头颅都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唐萤突然觉得自己所在的茅屋变得很小,小到压迫她的肺隐隐做疼,却又疼到叫不出声。
得离开!得逃走!
她的下半身近乎化成软泥。
地上缓缓投射出一道阴影,似乎是由远到近,越来越高,越来越靠近窗户。
心脏在嗓子眼跳着二十八转的金刚驱魔舞。
唐萤吞下一口腥沫,双脚抵胸,死死缩在狭小的空间。她在心底默念起了菩提塔传颂的佛经,却断断续续,怎么样都念不好。
阴影终究笼罩了整个窗户,凝固的时间化作滴答的水声,一、二、三……每一滴都震得耳膜发疼。
喀拉喀拉。
久到恐惧都成了麻木,终于,乌云散去,地板再度镀上红铜的月华。
直到腐臭味散去,唐萤才探出脑袋,打开了门──从角落的衣柜走了出来。
是的,在和那颗脑袋对视后,唐萤自然不可能乖乖留在原地。
放眼整间简陋的茅屋,角落的大衣柜色泽深红、看着最值钱,唐萤一眼就认出那是赤金檀,俗称枣木,乃避邪阳木,一些初阶的佛珠、木剑、令牌等法器就是取用此木料制成。
近远山附近生有不少枣木林,这里的村民八成就地取材,做了不少枣木制的家具,虽然最后没能逃脱恶运,但却意外救了唐萤一命。
特别是衣柜门上隐约有几处焦黑,竟是罕见遭遇过雷击的枣木。枣木本就是上好的辟邪木,若是承受雷电,那便成了更为贵重的雷劈木,那一丝上苍之气使此木不用打磨,便是极好的避邪法器。
唐萤小心翼翼靠近窗沿,一道人影还紧紧靠着窗沿,
这正是那位男修士的尸体,右臂连着肩窝被咬下,鬼的瘴气侵蚀得很厉害,他死的时候近乎没了半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