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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时间差不多,曹苗出了门。他没有去孙夫人的官廨,径直登船,由水路赶往昭君舫。
鲁弘早就在船上等着,看着曹苗登船,而且心情不错,悄悄松了一口气。
楼船驶出水营,进入长江,看着黄鹄山上高耸的黄鹤楼被夕阳照得遍体金光,曹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江南三大名楼之一,这座黄鹤楼见识了多少风云变幻?
也许是巧合,三大名楼中的两座楼都建于这个时代,都与吴国防范西蜀的进攻有关。在吴国君臣的心目中,位于上游的蜀汉政汉也许就是他们心头挥之不云的阴影,不得不建起两座高楼,让自己能看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鲁弘凑了过来,含笑说道:“曹苗如此感慨,莫不是要赋诗一首?”
曹苗哑然失笑。“你这可有点不厚道,我是那种能即兴赋诗的人吗?”
鲁弘与曹苗相处多时,自然清楚曹苗不擅诗赋,而且对文人向无好感,要不然也不会和四聪中的三聪大打出手,博得中指王子的恶名。
“曹君眼前这座黄鹤楼,与曹苗待会儿要见的人有点渊源。没有他的巧思,这楼建不了这么高。”
曹苗想起鲁弘所说的那位巧匠,来了兴趣,问了一些情况。鲁弘大致介绍了一下,此人姓葛名衡,字思真,是吴郡人,天生巧思,曾依据古籍,自制浑天仪,以象日月星辰。建黄鹤楼时,他也曾参加其中。正因为他的帮助,黄鹤楼才能建得如此之高。
“更巧的是,这位葛思真曾自夸说,他的机关之术得自仙授。”
曹苗睨了鲁弘一眼,笑而不语。这姑娘是春心动了吗?居然和我开起了玩笑。
“葛思真有位族叔,名为葛玄,俗字孝先,是个修仙的道人,人称葛天师,也有人称他仙翁,是与于吉一般的人物。曹君有没有兴趣见一见,论论道?”
“他修的什么道?太平还是天师?是服食、吐纳,还是房中?他修的房中是容成子,还是素女经,又或是来自天竺的密图那?”
鲁弘脸色微红。她虽然比普通女子见识大些,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做不到从容讨论房中术的地步。本想调侃一下曹苗,不曾想反被曹苗调侃了。
“曹君潜心道术,是想长生吗?”
“长生何足论,天地一蜉蝣。万古在一瞬,沧海变桑田。”曹苗转头看向窗外。夕阳西斜,江面上浮光烁金,美不胜收。“我修的是道,‘朝闻道,夕可死’的道。”
鲁弘看着曹苗的侧脸,一时心动。她与曹苗相识这么久,有争斗,有合作,看惯了曹苗疯疯癫癫,嬉笑怒骂,却还是第一次发现曹苗有如此沉静深邃的时刻。脱口而出的话语虽不典雅,却意境深远,绝非故意卖弄辞藻的诗文可比。
或许夫人说是对,曹苗是佯狂,但他为的不是魏吴之间的尔虞我诈、胜负生死,而是天地大道。
船到昭君舫。昭君舫事先收到消息,谢绝了其他外客。船上挂起了包场的灯笼,一些来得早的客人被拒之门外,却在江边徘徊不去,等着看是谁财大气粗,包下了整个昭君舫。如果遇到阔绰的主人,说不定会受到邀请,享受一顿免费大餐。
看到解烦营的楼船缓缓驶来,靠在昭君舫一侧,岸上众人发出沮丧的叹息,不少人甩着袖子离开。解烦营、校事署是恶名昭昭的存在,不是读书人理想的金主,唯恐避之不及。
转眼间,岸上就只剩下了几个孤单的人影。
过了一会儿,一艘小船靠岸,一名侍者站在船头,大声叫道:“哪位是葛思真?”
一个身穿夹衫的中年人快步走来,拱手施礼,从袖出拿出请柬,侍者查验后,请他上了船。其他人见了,互相看看,摇摇头,怏怏地去了。
曹苗坐在昭君舫楼上,倚着栏杆,打量着渐渐驶近的小船,和船上的中年人。任大娘站在他身边,迅速报告最近收到的消息。曹苗有好久没来了,要说的事还真不少。
最重要的事莫过于羊衜从校事狱逃脱。
“这件事很古怪,没有内应,根本做不到。”任大娘说道。
“谁是内应?”曹苗收回目光,看着任大娘。“校事署为人憎恶,又是陛下直属,愿意和他们同谋的人应该不多,更何况涉及到吴国间谍。”
任大娘目光闪烁,欲言又止。曹苗看得真切,说道:“大娘,你我同舟共济,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任大娘躬身再拜。“乡公,妾以为,凡事当做最坏打算,最大努力。乡公身份特殊,情况之复杂,犹胜他人,不能不提防有些人不择手段,穷凶极恶。”
曹苗点点头。“你还有多少部属在洛阳?”
“百十来人。”
“提醒他们隐蔽,或者撤退,以防覆巢之祸。”曹苗听得楼梯响,知道有人上来了,从案上拿起笔,在准备好的纸笺上写了几个字,交给任大娘。“让你孙女撤出洛阳吧。”
任大娘接过,瞥了一眼。“多谢乡公。”在鲁弘引着葛衡出现之前,将纸笺收入袖中。
鲁弘来到曹苗面前,指指葛衡。“曹君,这位便是心灵手巧的葛君思真。”
葛衡上前,拱手施礼。“吴郡葛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