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曹苗刚吃完早饭,便收到了消息:吴邸被校事们给抄了,邸丞羊衜被抓。
虽然没有发现什么明确的证据,但有一点无可辩驳,邸中有孙吴精锐解烦兵。解烦兵是江东禁军精锐,相当于魏国的武卫营虎士。这样的人出现在洛阳,本身就非常可疑。
天子震怒,客馆令连夜被抓,投入诏狱严审,大鸿胪卿韦诞被召入宫中切责。
听到这个消息,曹苗的第一反应是让青桃去见曹植,让他管好自己的嘴,想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果不出意外,天子最近有可能召他进宫议事。
过了一会儿,青桃回来了。说曹植刚刚收到宫中口谕,准他今日去永寿宫拜见太皇太后。本来曹苗、曹志也要去,但曹苗有病,曹志有伤在身,不必同行。谢夫人虽然没有正式名份,但她当年是太皇太后的婢女,深得太皇太后喜爱,也得到了觐见的资格。
曹苗也没在意,他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奶奶也没什么印象。但他更清楚,曹叡这么做,其实是刻意展示皇权的威力。没有诏书,哪怕太后是你亲妈,你也别想见。
曹叡各方面都在更改曹丕的做法,甚至对宗室的压制都有所放松,可是在拒绝后宫干政这一点上,他比曹丕执行得更彻底。其实想想也能理解,能扶曹植上位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太皇太后。
只有太皇太后的诏书能够打破继承权规则,让曹植以叔叔的身份代替曹叡这个晚辈。太皇太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谣言出现后,太皇太后主动要求彻查,就是为了撇清自己,让曹叡安心。
曹植去了大半天,直到吃完晚饭才回来。他眼睛红肿,像是哭过,神情却有些兴奋。
天子见了他,就在永寿宫里。虽然没说什么正事,可是天子关心他的身体,有意让他在洛阳多住一段时间,已经是一个好苗头。
太皇太后、天子都赏了不少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现钱就有一百金、二十万钱,几个月的吃穿用度都有了。
比起实物,更重要的是这背后的象征意义。可以想象,一旦天子可能重新起用曹植的消息传出,雍丘王府就会一改门可罗雀的冷清,迎来一个接一个的亲朋好友和数不清的礼物。
但曹苗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上门的会是司马师。
——
司马师今年二十一,比曹苗大一岁。
不过,司马师遗传了司马家的大个子,身高八尺,比曹苗高出半头。
曹家普通身高不高,曹苗算是继承了母亲崔夫人的基因,身高七尺五寸,在普通人里也算不错。可是和司马师面对面,他还是很有压迫感。
和曹苗预想中的阴谋家不同,司马师一身白衣,剑眉朗目,一口整齐而雪白的牙齿,看起来很阳光。
“早就听邓玄茂说起王子,渴求一见。今天总算得遂心愿,幸甚幸甚。”司马师很客气地说道。
“是吗?”曹苗皮笑肉不笑,上下打量着司马师,暗自嘀咕。真是人不可貌相,如果不是穿越者,谁会想到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会是个篡国逆贼?
“王子面前,不敢妄语。”司马师莞尔一笑。“虽蒙同年抬爱,跻身四聪之一,却不敢与王子论道。尤其是听说太初昨日为王子折服,师更是战战兢兢。”
“那你今天来作甚?”
“重阳将至,师与几个好友相约登高望远,想请王子同行,不知王子能否赏光?”
“不赏光。”曹苗不假思索地说道。他从来没想过和司马师做朋友,也不想和他们这些名士纠缠不清。这些都是将要倒霉的人,躲都躲不及,傻子才和他们一起玩呢。
即使司马师准备充足,还是被曹苗的直接噎住了,神情不太自然。他本想拂袖而去,可是想想夏侯徽的话,他还是忍住心中不快,脸上笑容不变。
“王子落拓绝俗,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勉强了。”司马师拍拍手,命两个侍从送上一份礼物。“这是内人准备的一份薄礼,还请王子不要嫌菲。”
“你内人?”
“内人媛容是故征南大将军之女,夏侯太初之妹,也算是王子的远亲。听她说,当年曾与王子一起玩耍,多年不见,甚是思念。闻说王子返京,本当亲自登门拜访,奈何不巧,刚刚临盆不久,不宜出门,只好让我走一趟。”
曹苗笑笑,没说话。他本人对夏侯徽有些印象,但原本的曹苗却和夏侯徽谈不上什么感情,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事或许有过,但他们之间几乎没什么来往。她的父亲夏侯尚是曹丕死党,和曹植势同水火,他们又怎么可能成为小伙伴。
他病了十年,夏侯徽从来没有派人看望过,更别说她自己登门了。
“没印象,受不起。”曹苗冷冰冰地说道。他打定主意,不和司马懿父子有任何来往。
司马师接连碰了两个钉子,心中怒意勃发,脸都涨红了,恨不得照曹苗那张可恶的脸来一拳,就像曹苗对夏侯玄那样。可是他毕竟不是曹苗,做不出这种失礼的事,只好忍着。
“师冒昧,打扰王子,死罪死罪。”司马师拱手施礼,转身欲走。
曹苗看着司马师向外走,等他一只脚跨出了院门,这才喊了一声。“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