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散, 太皇太后等人都陆陆续续离去,纪挽棠数着时辰差不多,也跟着回了宫。
被服侍着拆了发髻, 沐浴换衣,纪挽棠躺在黄花梨雕山水海棠纹式拔步床上,一想到奶奶,嘴角忍不住翘起, 兴奋地睡不着觉。
一开始她也迷茫, 那到底是不是奶奶,虽然同样的外表,但毕竟不同的时空, 不同的经历, 即便是同一个婴儿,也会成为不同的人。
可相处之后,她确信,那就是奶奶。或许奶奶没有现代的记忆, 不知这是她的前世, 还是重获一次新生,但她始终记得她的名字,性情也是一样的严肃中带着些对她的纵容。
她不会认错的。
……
第二日一大早,纪挽棠就起身开始打扮,匀春帮她挽着头发,忍不住往外望了望——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了吗,自孕后娘娘一直嗜睡, 还从来没这么早起来过。
“平秋,轿辇准备好了吗,等本宫用完早膳, 我们就去万寿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平秋福身道:“是。”
在给娘娘挽发的匀春面上浮现迷惑,皇上不是免了娘娘所有请安吗,怎么如今还要去?
她朝着平秋挤眉弄眼,想得到个答案,平秋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好好服侍娘娘。
待娘娘上了轿辇,一颠一颠似乎睡去时,她才凑近匀春,轻轻道:“昨日太皇太后回宫了。”
匀春点头:“我知道啊,可是皇上不是免了娘娘所有的请安吗?”
大宴之上,妃嫔身边只能留一位宫人伺候,故而匀春并不知晓殿内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平秋回想起昨夜奇幻的场景,表情很是复杂,组织了许久的语言,半晌后一跺脚:“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这次是娘娘主动要给太皇太后老人家请安的,你之后应该会明白。”
匀春表示一头雾水:“你这、你这什么呀,玩我呢!说了跟没说一样。”
等到了万寿宫后,匀春才知晓平秋说的是什么意思。
“纯淑妃娘娘,”纪挽棠被引着见了奶奶身边伺候的秦嬷嬷,秦嬷嬷与奶奶面相如出一辙,带着些严肃,但她整体打扮都要更加一丝不苟,见了她这位宠妃也不卑不亢,“请稍等,容老奴先去禀告太皇太后。”
因她面相问题,纪挽棠对她倒有几分亲切,点点头笑着道:“麻烦秦嬷嬷了。”
秦嬷嬷一愣,随即摇头:“纯淑妃不必多礼。”
过了小半刻,秦嬷嬷终于来接她:“太皇太后方才在院中照料她那些花花草草,故而晚了些。”
纪挽棠道:“无妨,本宫本就是贸然请安的,自是以皇奶奶为准。”
秦嬷嬷昨夜在万寿宫收拾行李,并不知晓纯淑妃与太皇太后之间的故事,此时见纯淑妃十分温婉柔和,倒有几分怀疑起谭嬷嬷说的那些坏话。
“皇奶奶~”殿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太皇太后笑着看向来者,不由自主伸手朝她。
“乖孩子,怎么不多睡会,反倒一大早来看哀家这个老婆子。”
纪挽棠十分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在她身边坐下,娇声道:“因为我想皇奶奶了,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来真是这样,只与奶奶分离一晚,我就觉得仿佛过了一年。”
“哎呦呦,你这小嘴,哀家可受不了。”
霎时间,秦嬷嬷面上划过一丝惊讶,谭嬷嬷如遭雷劈,昨晚随着太皇太后赴宴的温嬷嬷倒是面色不改,毕竟昨夜已经见过更夸张的了。
“娘娘,老奴下去继续收拾行李了。”秦嬷嬷不动声色告退。
“嗯,去吧,毕竟走了三年,万寿宫人都换了一茬,许多事还是得你亲手去安排。”
谭嬷嬷站在一旁,余光禁不住打量传说中的纯淑妃,怎么一晚不见,那个嚣张多事的纯淑妃,就与娘娘如此之熟稔了?
“巧绿啊。”
太皇太后突然叫谭嬷嬷的名字,将她吓得一跳,赶紧应道:“哎!”
“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去给纯淑妃倒杯茶。对了,哀家记着川南进宫了些黎檬子干,挽棠爱不爱喝酸果茶?”
纪挽棠笑眯眯点头:“真巧,我最爱喝酸果茶了。”
太皇太后露出欣慰的笑:“哀家可猜的真准,巧绿,记得给纯淑妃泡一壶黎檬子茶,记得要放蜂蜜啊。”
谭嬷嬷恍恍惚惚应了下来,恍恍惚惚走出了殿门——她一个熬到这种身份的嬷嬷,竟还要给一个小辈亲自泡茶?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
待谭嬷嬷提着茶壶回到殿内时,却觉得气氛不太对,一抬头才知道,原来是皇后来了。
她露出个笑,皇后身边的龚嬷嬷是她侄女,故她与皇后关系很是不错,见皇后桌前没有茶,连忙道:“哎呦,那个不长眼的,怎么没给皇后娘娘泡茶呢。老奴记得娘娘您最爱云尖,老奴这就去给您上茶。”
说着,她就想把装满黎檬子的茶壶递给一旁的小宫女,谁成想从前对皇后和颜悦色的太皇太后竟然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