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斯年将最后一位病人送走时,乔瑜已经在他办公室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
程斯年将乔瑜带进办公室,给她倒了杯水,“抱歉,今天临时加了许多病人,结束的有些晚。”
乔瑜笑着摇摇头,“没事,我也没等多久。”
在明知停电无法启用仪器的情况下,医院里却还如此喧闹,末世果然已经近在咫尺了。
程斯年在她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乔瑜敛了笑意,直直地看着他,面上一片云淡风轻,可问出口的话却让程斯年瞬间紧绷起来。
她问:“你去过江家后山吗?”
程斯年声音发颤,连呼吸都有一瞬间的暂停,“你……看到了?”
乔瑜没说话,但程斯年已经看出了她眼中的答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乔瑜问。
程斯年见她还算冷静,叹了口气,“大概三年前吧。”见乔瑜没说话,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乔瑜,虽然我知道自己这样说对你挺不公平的,但是作为江湛多年的兄弟,我诚挚地恳求你,如果你真的想离开,就当是可怜可怜他,陪他过完生日你再走,好吗?”
江湛的生日是一月十八号,就在后天。
乔瑜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认真地问他:“能不能告诉我他的过去?还有……他得的是哪方面的心理疾病?”
乔瑜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程斯年的。同是A大医学系的学生,虽然专业不同,但程斯年依旧算是她的学长,当初开学的时候还是他带乔瑜去的宿舍。作为A大的风云人物,乔瑜在学校里时不时地就会听到程斯年的小道消息。
比如,他小时候家道中落被江家收养,再比如,他辅修选择了心理学。
程斯年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起身,从办公桌中间那个带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份病历,递给了乔瑜。
姓名:江湛。
诊断结果:重度焦虑型依赖症。
程斯年将病历递给乔瑜后,便拿着水杯走到了窗边,倚着墙,也不管乔瑜听没听,自顾自的回忆起了那段过往,声音里蕴含着无尽的悲凉。
“我是十二岁来到江家的。那时候我父母都死了,姑姑又重病在床,是江爷爷收养了我。我家里跟江家是合作伙伴,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江湛,那个时候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是至少还算正常。他大我两岁,会带我一起看绘本故事,还会带我去抓蝴蝶。可是江叔叔出事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一直到我十二岁,来到江家。”
“江爷爷说要带我去见江湛,我其实挺开心的,想着哪怕寄人篱下,也总归是有个童年的玩伴。可当他真正站到我面前看着我的时候,我却一步也不敢靠近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与他无关的死人。麻木又冷漠。”
“江爷爷说江湛是他半年前刚接回来的,江叔叔出事之后,他一直与他母亲生活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直到有一次听到两个女佣在花园里闲聊。听她们说,江叔叔车祸离世后,江阿姨受不了打击,精神出现了问题,时好时坏,控制不住的时候就会虐待江湛。她会把江湛全身都绑起来,关进小黑屋里,一关就是几天,不给饭吃,也不给水喝;有的时候还会把他吊在阳台的晾衣架上,用藤条抽。”
乔瑜闻言,只觉得心里一疼,“为什么?江湛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斯年惨淡一笑,“因为江叔叔出事那天,是为了回家陪江湛过生日,才冒着大雨从外地赶回来,出了车祸。”
乔瑜的手攥住病历一角,微微有些颤抖,“可是这又不是江湛的错……江湛也不想的啊……”
“是啊。”程斯年叹了口气,“可是那时候江阿姨已经不正常了,她对江湛只有仇恨,认为是江湛害死了她的丈夫。江湛就这样在他母亲的虐待下过了四年,直到江爷爷发现之后,才被接回了江家。”
“后来,江爷爷给我们俩安排了学校。江湛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一点就通。江爷爷非常高兴,经常向别人炫耀他孙子有多优秀,还将他带出去参加各种宴会,希望他能变得开朗一点。可江湛还是不爱说话,也从来不笑,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我以为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触动江湛了,可直到……我第一次看见江湛动怒——”
程斯年抿了一口水,嗓音略微沙哑,“那天是个周末,有一家人带着孩子来了江家,听说是来找江爷爷谈合作的。大人们谈事情的时候,就让我们在一处玩。那个男孩跟我们差不多大,可能平时被家里宠坏了,没什么规矩,背地里骂江湛是哑巴。我气不过,跟他骂了几句,结果他竟然趁着江湛洗澡的时候,跑到江湛房里,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还吃了江湛放在盒子里的一块糖。”
程斯年转头看向乔瑜,“那块糖我之前见过,很普通的一块水果硬糖,是江湛最讨厌的草莓味,可江湛却十分宝贝地放在一个盒子里面,谁也不让碰。”
乔瑜垂下眼睫,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跟江湛第一次见面时送给他的那颗糖,就是草莓味的。
“江湛出来之后,看见糖被他吃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