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村子里的变化不小,有一半的农户都入了高级社,剩下的也都搞起了互助组。镇子上的那些商户和小作坊也改造得差不多了,除了极个别的顽固分子大都入了合作社。还有一个变化也很明显,打去年开始就限制农民往城里盲目流动,想去打个零工得有介绍信。这介绍信开起来可不容易,得区里盖章才行。
椿芽知道户籍政策开始收紧了,再也不像以往那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好在爹娘都报了城镇户口,虽然还未跟粮食挂钩,可那是迟早的事儿。
说起粮站,姜茂山就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椿芽,粮站那边不错,我和你娘都在门市上。这活儿比收储上轻简一些,就是时间绑得很紧,老早地就开门了,中午也不休息,都是轮班吃饭。太阳落山了,还没下班哪!平日里,得住在镇子上,逢到星期才回来一趟……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爹想着都搬过去住,可你爷爷说,自己还能动弹,不肯去镇子上……”
椿芽知道爷爷的想法。他不肯离开村子,一个是为了守着宅子,另一个还念着那几亩地呢。可再过两年,人民公社成立了,除了自留地之外各家各户哪还有什么地啊?
说话间,姜徐氏提着水壶进来了。
椿芽赶紧接过来,倒了半盆热水,让明瑜和果果洗脸。姜徐氏递上了一块白毛巾,说是单位里发的劳保,还没使过呢。椿芽也洗了把脸,让明瑜和果果先回屋歇着,自个儿去前院跟娘包饺子。
齐明瑜要去帮忙,椿芽死活不肯,还哄着他说:“明瑜,你在屋里看着阳阳就成……”其实,她是怕娘吵她总是让明瑜干活,在娘面前不好使唤他。
果果精神十足,要跟着小舅舅去院里看小鸡。齐明瑜就抱着阳阳,进了西间。
屋里陈设依旧,墙上还贴着一幅伟人相,跟两年前没啥两样。见日头正好,就把阳阳搁在窗台下晒暖儿。他闭着眼睛躺在一旁,内心一片宁静。
一恍十年过去了,这里依然是他的家,温暖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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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椿芽和齐明瑜去了区里。
李区长见到椿芽,就乐坏了。他握着椿芽的手,大声说道:“椿芽,你可回来了,瞧瞧这一身都不敢认了……”张政委已改了称呼,变成张书记了。他对椿芽也是赞不绝口,说椿芽给咱区里争光了。
椿芽抿着嘴笑着,招呼着大家吃糖、吃点心。
心说,这都是沾了明瑜的光了。不然,她一个大头兵哪有这么大的面子?
跟李区长他们说了会儿话,椿芽又拉着明瑜去办公室里瞅了瞅。想着当文书的那会儿,可真是快活啊。
在妇联那边,椿芽还见到了姜红梅。
姜红梅一家都搬到了镇子上,她爱人也在合作社里找了个差事。因为这个对椿芽很感激,见了面就舍不得松手,说中午去家里坐坐,吃个便饭。可椿芽想着果果和阳阳还在门市部里呆着,就咯咯笑着说:“红梅姐,改天吧?现在有俩娃娃拴着,就没以前那么自由了……”
椿芽和明瑜走动了一圈,把带回来的糖果和点心散了散。村委会也来家里坐了坐,说了一些客套话。
现在跟以前不同了,各家各户入了社,村委会的权力也大了不少,尤其是村支书更是说一不二。趁着这个机会,齐明瑜就提了爹娘去粮站工作的事儿,说地都挂在了爷爷奶奶的名下,农忙时一家人都会回来帮忙。对这个村里不好说啥,只要不记工分,同组的社员们没啥意见就成。
趁着空闲,椿芽还特地去看望了吕老先生。
吕老先生虽然年事已高,可精神不错。他在学校里担着课,还兼着村里的文书。见了椿芽就笑着说:“哎呦,女秀才回来了……”听到这个,真是倍感亲切。
见家里一切安好,椿芽也就放了心。
她和明瑜呆不了几天,部队那边还有一摊子事,她要去值班,明瑜也要赶回去做工作交接,不能再耽搁了。姜徐氏放心不下,想把果果留下来。可椿芽态度坚决,也只好随着她。
到了腊月二十四,大林从县里赶回来了。
椿芽看着弟弟,都不敢认了。他个子长了不少,显得又瘦又高,格外俊气。他的话依然不多,可说起来却很有条理。齐明瑜拍着大林的肩膀,鼓励着:“大林,好好学习,争取考到省城去……”
大林腼腆地点了点头。
姐姐和姐夫对他的影响很大。看到姐夫,就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姐夫还是他们的二表哥,总是坐在窗前给他们讲故事,那绘声绘色的,格外引人入胜。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对学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心二心只想着成为二表哥那样的人。
二林见哥哥回来了,也有所触动。
晚上就着马灯翻开了书本,说要温习功课。可刚看了两页,就呼呼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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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腊月二十六,一家人回到了省里。
梁部长是个细心人,给安排了邮车说是路上能方便一些。到了部队上,齐明瑜消了假,就把手头的工作做了交接。一直忙到了大年三十,才喘了口气。
椿芽这边也没闲着。
逢到年节后勤上格外忙碌,一连加了几天班还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