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晚上下了场雪,燕城大剧院灯火辉映,谢照洲下了戏,换掉戏服,就跟着廖家班的师兄弟往剧院外走。
“照洲,”廖青池叫住他,“后天晚上那场戏还是你上吧,你师兄现在还没出院。”
眼前的少年顶多十岁左右的样子,但眼窝极深,有点像混血,个子又比同龄的男孩子都高,衬得有种跟年龄不太相符的冷漠。
他低声应道:“好。”
廖家班主唱京派青衣,年底跟燕城剧院有几场合作的演出,谢照洲每晚下了课,都会过来排戏,晚上九点多才回家。
廖青池没再跟他多说,谢照洲就接着往前走,谢家的司机已经开车过来接他。
但他才走到那辆黑色轿车旁,余光一瞥,就发现不远处雪地里蹲着个什么东西,就蹲在燕城剧院的台阶底下。
他脚步顿了下,走过去才发现是个小孩,很小的一坨,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袄帽子扣在头上,帽绳上雪白的毛绒球球都垂下来。
宁时雪听到有人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他小手本来捂在眼睛上,觉得有人戳了戳他的头顶,他被戳得摇摇晃晃。
他就抬起头,分开几根软乎乎的手指,从指缝中间眨了眨眼睛。
是个大哥哥。
谢照洲晚上演出,眼妆还没卸掉,丹凤眼被勾勒得狭长,眼尾带着一抹红。
谢家的司机见他没上车,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下车跑过来,也跟着愣了愣,“二少爷,怎么有个小孩啊?”
宁时雪被冻坏了,带着点孱弱的病气,黑发黏在雪白脸颊上,他睫毛浓长卷翘,唇珠很红润,漂亮得像摆在橱窗里的洋娃娃。
顶多三岁左右的样子。
“小朋友,”司机弯下腰,嗓子不自觉地夹起来,“你爸爸妈妈呢?”
宁时雪摇了摇头。
谢照洲半跪在地上盯着他,突然开口,嗓音有点冷,“你叫什么名字?”
宁时雪无措地揪了揪帽子上的毛绒球球,他带着点软软的鼻音,小声说:“宁宁。”
“我问你大名。”谢照洲再次开口。
宁时雪懵懵的,他抱住自己的小书包,怯生生地说:“大宁宁。”
谢照洲:“……”
司机在旁边忍不住笑,谢照洲又问他,“你几岁了?”
“哥哥,我三岁。”宁时雪抬起白软软的小手,伸出四根指头。
谢照洲眉头皱了下。
这孩子太小了,问不出来什么,司机就去旁边找人,想找找有没有谁见到他的父母。
宁时雪背了个很旧的小书包,布料洗到发白,又在雪地里冻硬了,谢照洲伸手拿过去,书包里只放了个毛绒海獭玩偶,还有个掉漆的饼干盒,他拉开拉链,夹层有个病历本。
名字叫宁时雪,监护人叫宁如姝,住址在A区荒星福利院。
司机最后也没找到他的父母,他只是个司机,最重要的就是按时
把谢照洲送到家,不然他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但宁时雪浑身都冻僵了,雪白的脸蛋都冻到泛红,不能这样站在雪地里。
他不想多管闲事,架不住眼前是条人命啊,司机满脸为难,“二少爷?”
“上车。”谢照洲将宁时雪抱起来。
车内开了暖气,但宁时雪的小手仍然捂在眼睛上,他肤色很白,手背上输液的淤青扎眼,柔软的指头肚都冻到通红,眼窝热热的,他将手心捂上去暖手,又从指缝偷看谢照洲。
谢照洲没理他,他眼睫很长,但不翘,整个人都冷冰冰的,显得有点凶。
他今年十岁,但跳过级,现在已经在上初一,放学比以前晚很多,他晚上还得去剧院排练,不想熬夜就只能在车上写作业。
司机忙着开车,今晚到家本来就晚了,老管家给他打来好几个电话。
宁时雪抱着小海獭,他怯怯的也没说话,将冻僵的小手揣在小海獭的毛绒兜兜里。
谢家老宅离市区很远,晚上十点半到家,谢照洲双手从宁时雪的腋下穿过,将他提溜起来,经过客厅脚步也没停,跟老管家说:“陈叔,给我拿点牛奶。”
老管家没看清他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但谢照洲晚上从来不喝牛奶。
他还以为捡了个小狗,怕挠伤谢照洲,赶紧找奶瓶灌了点牛奶,就去楼上卧室找他。
“二少爷,”老管家紧张地说,“先给我吧,我抱去洗个澡再……”
床上的被子撑起一小团,他只当谢照洲把小狗放到了床上,走过去时被子却突然动了动,然后冒出张雪白漂亮的小脸。
宁时雪探出小手,揪住被子,他跟老管家大眼瞪小眼。
老管家:???
“捡的。”谢照洲垂下眼睫,他接过奶瓶递给宁时雪。
宁时雪也不怕生,毕竟他在孤儿院成天都能见到陌生人,他唇珠都是软软的红色,就着谢照洲的手,抱住奶瓶咕嘟咕嘟地喝奶。
老管家一头雾水,捡什么也不能捡小孩啊,他问了以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宁时雪身上穿的太薄,他去找了谢照洲小时候的羽绒服,又给他换了条棉裤,捂上小围巾,宁时雪被裹成小团子,他摇摇晃晃,甚至都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