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再奇没听到魏忠说的这句话,听到的话,肯定会在心里大笑:自然是你自己说的。
那是几十年后,伍再奇在看一个电视节目,好像叫龙源煤矿的兴衰历史,魏忠作为一个曾经在龙源工作了好几年的管理人员,也在节目里讲了话。
他说的自然是现在不能说出来的话,伍再奇对这几句话印象很深刻,这时候拿出来对魏忠一说,魏忠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伍再奇当时在心里憋笑,如果实在要用言语来表达魏忠的脸色的话,就是像得了便秘一样。
不说那被儿子坑了的爹心里的郁闷,再回头说说被姑爷坑了的岳母娘蒋慧,她看见魏家夫妻俩前脚刚走,后脚也想跟着溜之大吉,云妮这时候却叫住了她,
“阿姨,杨双河跟人家说我惯会拿乔作势,你回去跟他说,杨云妮很难过,心情不好,以后不会再理他了,咱们就像陌生人,他最好不要再招惹我,不然,那块小铁片你是亲眼见过的。”
蒋慧干笑一声,“他也是有口无心,我让他给你道个歉。”
云妮缓缓地摇头,“不是我爱计较,不饶人,如果是两姓旁人,我懒得计较,但他是我堂哥,从小就认识我,他这么一说,人家就会认为,连她哥哥都这么说了,她肯定就是这种人。”
“言之有理。”古正冠也同意她的观点,“有时候,最亲近的人给的伤害才是最大。”
蒋慧一时词穷,她讪讪笑道,“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云妮看着她的背影,也叹了一口气,杨老太太把她纵容出来的好孙孙扔到这里,以后还会有蒋慧头疼的时候呢。
古正冠看到闲人都走远,他挥挥手,“热闹看完了,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了。”
云妮走到门口,“好,我们也该走了,古师傅,再见。”
古正冠微微颌首,“好,你走吧,我们下一个班是明天晚上十点,别迟到了。”
黎景虎带头往楼梯走去,云妮和伍再奇跟在后面,三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楼梯转角处走出了两个女生。
一个眉目清秀,眼波盈盈,另一个圆脸大眼,头上的短发扎成了两把小刷子,原来是张秀丽和韩菲菲。
张秀丽眼中满满是不可思议,杨云妮竟然敢对着一矿之长也丝毫没有半分怯意,她面容沉静,侃侃而谈,一派落落大方,张秀丽喃喃自语,
“在我挖空心思扯她后腿,投入全部心思羡慕妒忌恨她的时候,却和她的距离越拉越大…”
“你别傻了。”韩菲菲小心地藏好自己眼中对张秀丽的羡慕,“她哪里能比得上你?一个女孩,能嫁个好男人才是关键,她再能干,以后嫁的人也不会比得上你那个对象。”
张秀丽听了这句话,心里稍稍好受了一点,“对,这点我比她强,我用不着羡慕她。”
“其实,秀丽,我一直觉得你比她强。”韩菲菲不动声色地吹捧她,
“你二叔对你那么好,我听说杨云妮家里连父母都不喜欢她,最主要的你早早就找到了一个好对象,即将去工作,而她呢?听说还要去继续上学,以后有没有工作还不一定。”
张秀丽也侧过头笑了一笑,“对,她性子那么拗,以后也不会乐意占男人的光,你看,人家都说在百货大楼帮她找一份售货员的工作,她还不乐意,我就等着看她以后能有多了不起。”
“她堂哥是没有说错,她就是爱拿腔作势。”韩菲
菲轻蔑地哼了一声,“不过是仗着自己脸蛋漂亮,有什么了不起的。”
两个吃不到葡萄的人在那酸了半天,最终悻悻然的对视了一眼,老老实实地走了。
“今天狗蛋和小彪还在图书室?”下得楼来,云妮问黎景虎。
黎景虎窃笑,“他们不愿意待了,说太闷,强烈要求去饭堂,我早上让他俩去削土豆了。”
“饭堂热闹,他俩肯定会如鱼得水。”云妮建议,“我们去看看?”
“你还不困?回去洗洗刷刷就到饭点了。”伍再奇说,“等到了饭点打饭,不是随便你看?他们还能跑了?”
云妮乖乖同意了,“好,我回招待所,吃过中饭你们也上班去吧。”
三个人正走在前往招待所的路上,身后传来了一阵拖拉机的响声,那一声声“突突突…”急促而尖锐。
伍再奇拉着云妮避在一旁,让这辆速度飞快的拖拉机先走。
拖拉机喷出了一股黑烟,从他们面前跑过,云妮一眼看到,开拖拉机的居然是流花矿的谭澎湃。
“他跑那么快干什么?车上好像有人。”云妮自言
自语了一句。
黎景虎挥了挥眼前的灰尘,“这家伙,在矿区还开这么快,也不怕出什么事。”
“他双眼通红,车上被子里躺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个孩子,还有个女人趴在被子上,隐隐有哭声。”伍再奇分析道,
“很可能是孩子病了,他们去的这方向,也正是龙源煤矿的卫生所,小妮,你见过开车的人?”
云妮也在扇鼻子前面的浮尘,“蒸汽机车经常到他们选煤楼装煤,他是流花矿的,叫谭澎湃,昨晚上,我在流花矿还听说他儿子病了。”
“看来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