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凤笑眯眯地说, “办好了,你大伯和亲家韦队长一起上公社,做了个什么说明,韦亲家对那里的人熟络得很,打个招呼就行了。”
这事情若不是杨秋生路上碰到了李队长,他们一家人只怕没有谁会想到要去办,没想到只有这么个小小人儿来提醒她。
“那就好了,这样才能没有后患。”云妮沉吟一下又问:“烟和酒呢?也备好了?”
“这些都没问题了,只是这个掌勺的大厨…”李爱凤皱眉了。
“明天你要待客,不能待在厨房里,大伯娘。”云妮停下手中的活计,迟疑了一下:“要不?我来?”
“这样啊?会不会让人笑话我们?说我们虐待小娃?你这才十二、三岁。”李爱凤掠过云妮稚气未脱的面庞,苦笑了一声:
“一大屋子人,竟敢找不到一个掌勺的。”
“肯定不行,杨家大娘,云妮一个小姑娘,明天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整整齐齐地吃喜酒,厨房不是她要待的地方。”说话的是伍再奇,他一脸严肃地把话
说开:
“没人,咱们就去请,村头那个叫覃辉的,做菜不是挺好的,吃过饭让杨大伯去请。”
“覃辉啊?”李爱凤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我原先也这样想的,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上门帮人做筵席了,怕是请不来。”
伍再奇眉峰一挑:“没有谁是请不来的,他不要钱就给肉,总有他心动的东西,你只要对他说,主菜是两只鹿,他肯定会乐不颠地跑来。”
——这覃辉,六十年代师从名厨,七十年代一直韬光养晦,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才渐露锋芒,到了九十年代已经俨然是一方厨界高手。
伍再奇知道,他的弱点就是稀罕的食材,只要你告诉他,有两头鹿在等着他处理,他肯定半夜也要过来。
“这样啊?”李爱凤将信将疑:“那我就让大山爸去试试?”
吃饭的时候,又是一阵忙乱,大家都饿得不行了,闻到麻辣干锅鸭子的香味,连杨双河也手忙脚乱地在帮盛饭。
人太多,一个桌子坐不下,只好开两桌,狗蛋一定要挨着云妮坐,田桂花扭了他一把,哼哼了一句:“
小白眼狼!”就不理他了。
九月底的农村乡下院子,昏暗的灯光下,两桌人风卷残云般把桌子上的菜一扫而光。
杨双河把碗一扔,背靠在椅子上,两手轻轻地按摩肚子,他“呃”地一声,打了个饱嗝:
“奶奶,我不在家,你们就天天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可怜我一个人在外边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地吃糠咽菜,也不说给我寄一点来。”
杨老太太刚沉静了小半响,一听双河这话,马上就炸了:
“谁说我没想着的?我就说了,我双河一个人在外不容易,让他们省点给你送去。可是他们…他们都丧了良心,不要儿子,不要兄弟了,一个二个的,装傻充愣,我可怜的双河呀…”
老太太说完,还好整以暇地从腋下抽出一条手绢,甩了两下上面的灰,才开始抹起了眼泪。
杨秋生怒火涌上心头:“妈,你吃饱了,就去歇下了,我们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办,没有空闲哄你。”
“爸…”杨双河喊了一声自己的老子: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奶?你以前不是常教导我,要尊敬老人?我这才才小半年没回来,你就这样对我奶?我可是要批评你了,且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了
,就说这些年奶奶含辛茹苦,任劳任怨,日以继夜…”
杨秋生冷冷地打断了儿子的长篇大论:
“双河,你确定自己是在说你奶奶?你长这么大,见过你奶奶做过什么事?”
“自从你爷爷死后,就一直是我和你二叔在操持这个家,连每天要吃的饭,你奶都要等我们俩从地里回来的时候才煮!”
“你说你当上干部了,我还为你感到高兴自豪了,原来当干部你就学会了睁眼说瞎话?前些年,你奶奶当家,你看看,她除了把你教歪,其他的一样没干。”
“我…我…”杨奶奶怒了:“我生了你,养大你,还不够?你还想让我干什么?我重孙都有了,难不成还让我下地去?”
“我没让你下地。”杨秋生耐心地解释:“你一把年纪了,是该在家享点清福,我们做儿孙的多做点更是应该的。”
“可是你那一碗水从来就没有端平过,你当家的时候,除了双河,你这帮孙子个个是面黄肌瘦,你对孙女更差,动辙不让她们吃饭,还整天骂她们赔钱货。”
“你再看看现在,我才当了多久的家?这一个二个的,长得多好?这个头,这体格,走出去人家哪个不得夸上一句?”
“这是怪我咯?”老太太更加恼怒:
“谁家娃娃不是长得面黄肌瘦?我小时候还不是这样过来的?女娃吃那么多干嘛?过几年就是人家家的人了,吃多了不浪费了粮食?”
“你看云月,明天就出嫁了,我养了她那么大,得到她什么了?”
“人家送来的东西,你们转手就拿来作赔嫁,我们家不是还得要贴上几床被子?你告诉我,养云月这么大,是不是亏大了?”
老太太越战越勇,拿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