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他?相信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吗?”白茜羽道。
肖然一愣,忽然“哈”地笑了一下,“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大概是人畜无害的活到这么大的吧?”白茜羽耸了耸肩。
肖然虚着眼睛,一脸“你认真的吗”的表情。
不谙世事的权贵子弟,或是撒娇卖痴的富家女,大上海不是没有,还挺多。可事到如今,肖然当然不会这么认为白茜羽是这样的人,看她的心机以及为人处世,明显不是那种温室里的花朵。
可是,她似乎并没有那种经历过人心险恶,世道艰辛后的“世故”,虽然面对那些狡诈奸猾的商人政客,她总能游刃有余地周旋,好像很好应付的样子。
但是,她似乎没有“如履薄冰”的概念,既不讨好,也不提防,甚至从不委曲求全,说违背自己心意的话,别说凶神恶煞的岳老板了,就连碰到沙逊这样足以让上海抖三抖的洋人首富,也向来是像朋友一样开玩笑的——说句不太恭敬的,他南京的顶头上司看到洋人,平日里的官威都不端着了。
而且更奇怪的是,那些人,好像也很吃她这一套。
肖然没有学过后世的心理学,但他看得出白茜羽从小应该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环境中,所以她不必随时警惕别人不怀好意地接近自己,不必小心翼翼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想法,她自由自在地长大,所以才会养成这样的脾气。
说实话,如果不是调查过她的底细,他还真觉得这个女人是从南洋某个富庶的世家中出来的。
白茜羽像是猜出了他心里的想法,笑眯眯地道,“是啊,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可是从小沐浴着阳光雨露长大的,那是祖国未来的花骨朵,家里最多叮嘱一下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和你这种水深火热里长大、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看谁都不是好人的家伙不一样。”
肖然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腹部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觉得今天来找白茜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至少很有可能会把刚缝好针的伤口气得裂开。
“对了,问你一个问题,题外话啊,随便听听……”白茜羽把椅子往前拖了拖,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如果有一个女人想杀你,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女人?”肖然果然露出了有些讥嘲的表情,不过,在他看到面前的白茜羽时,这种表情随之消失了,显得有些别扭,“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女人了。”
“怎么说?”白茜羽果然很感兴趣。
“要是那些所谓经过训练的女特务,女杀手,当然会愤怒……我的敌人以为这种粗浅而幼稚的手段就能达到目标,这对我是一种侮辱。”他凛然地说,然后眼睛瞟向她,“不过,如果是你这样的……”
“绝色佳人?”
“……这样不像女人的家伙。”他像是没有听见白茜羽的话,面不改色地接下去道,“我会小心提防,因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绝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对手。”
白茜羽也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点头,“明白了,就是美丽的女人会让你放松警惕是吧……还有呢?什么情况下,你会对敌人比较放松?哦,别紧张,我不是想杀你。”
肖然冷笑一声,“还用问么,当然是敌人死掉的时候。”
白茜羽深以为然地点头,琢磨了一会儿,才看到他还坐在那儿,“没事了,谢谢啊。”
肖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站起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就听那边的少女忽然开口道,“听说最近磺胺……百浪多息的价格一路走高,不太好买到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一批给你救急。”
白茜羽从他一进来的时候,就闻到酒精消毒后残留下淡淡的气味了,虽然他没有提到自己也在那支行动组中,但是结合他绷着身体的坐姿,不难猜到他腹部的伤口应该刚刚包扎好,而他能在这样的痛楚下面不改色地与她进行这么久的谈话,也不由让她心生敬佩。
果然,肖然猛地回头,“你有多少?”
他手下的行动组损失惨重,折损过半的人手,救下来的一批有一大半都是重伤员,躺在医院里生命垂危,而伤口感染是致命的一关,没有有效的抗感染消炎药物,他的那些弟兄们几乎全是依靠自身的免疫力去硬抗,短短几天的功夫便已经有人撑不过去了。
“也没多少,二十支左右,你那边应该够用了。”白茜羽笑了笑,报了个地址,“我会把药品放在那里,你今天晚上九点左右可以过去取。”
作为穿越者,白茜羽是不会吝啬给自己未雨绸缪的。磺胺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消炎药,而且甫一出世,人体还没有任何抗药性,尤其治疗外伤最有奇效,她早在半年前就囤了一些在家——一开始是想着为自己以防万一的,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但到后来手头宽裕,也有西药这边的渠道,于是便当做投资大量买入了。
她知道这战火迟早会烧到上海来,而就算没有金手指,嗅到这股风声的也大有人在,如今磺胺的行情很是紧俏,医院频频断货,最后这种神药会价比黄金,甚至是有市无价。
肖然看了看她,好像是想问些什么,最后还是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拿上帽子走了。
肖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