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据说那思仑发废掉了吞并领土上的土司,把地盘全都分给本族的亲信管理。那些土司肯定都一肚子不爽,只要我们抛出橄榄枝,不愁没人来投。”朱桢拊掌大笑道:
“这么干的话,估计思仑发要不了多久就得跳脚了!”
“就是要逼他跳脚。”沐英冷笑道:“册封他为宣慰使后,再作乱时,他就彻底成了乱臣贼子,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拾他。”
“而且他的地盘山高林密,对客军极为不利。与其冒险劳师远征,不如设法激怒他们,引蛇出洞,在澜沧江西岸的永昌、景东一带与其决战。”
“嗯,打仗的事情我不懂,全凭文英哥做主。”听了沐英的话,朱桢只觉拨云见日,未来的方向终于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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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跟沐英商定了具体的方案。胸有成竹之后,便写信给老贼和大哥,禀明最新的情况,以及自己跟沐英的打算。
同时,朱桢又给云南全境接受过朝廷册封的土司土官下令,命他们于年底前来昆明觐见。
他要亲自对这些大大小小的土皇帝进行一番甄别。
这个时机可以说相当恰当。因为就在他下令前不久,傅友德彻底击败了降而复叛的乌撒诸蛮,斩首三万余级,获马牛羊以万计。乌撒残部也悉数遁走,傅友德正在遣兵捕击。
随后不到半月,郭英平定了蒙化、邓川、丽江等地的叛乱,前后杀敌一万三千人,生擒二千人,缴获铠甲数万副,还有船只一千多艘。
加上之前蓝玉平定了东川乌蒙芒部。沐英冯诚平定了昆明的杨苴之乱,这一轮云南核心区的叛乱,基本上被明军扑灭了。
这个时候,朱桢才有底气召集土司土官们前来觐见。要是搁两个月前,到处都是造反的,你看有几个能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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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海滇王殿下的旨意很快便送到了全省土司土官的案头。
一时间,到底要不要去昆明拜见那位王爷,成了全云南土司们共同的烦心事。
按说他们都接受了大明的册封,领受了官府印信,成了正经的朝廷命官,现在云南方面的最高长官召见,他们肯定得去。
可是就云南目前紧张的气氛,换了谁心里不打怵?都担心万一有去无回了怎么办?
但要是不去,肯定就彻底得罪那位王爷了,弄不好天兵天将下一個讨伐的对象就是自己。
所以思来想去,权衡利弊后,大部分土官还是备上厚礼,满心忐忑的出发了。当然也有心里有鬼,或者胆子太小,不敢来昆明的,便让兄弟子侄做代表,到昆明给自己请假。
整个冬月,云南各条通往省城的道路上,都能看到土司老爷们或长或短的队伍。他们有的三五成伙,有的只身前往,但大都不约而同的磨磨蹭蹭,希望别人比自己先到,看看会是个什么待遇再说。
当然总会有第一个到的。
首位抵达昆明的,是个叫木得的土司,官居丽江府同知。
朱桢对这位首先来报道的土司十分重视,隔天就在王府接见了他。
见面之后,他更是十分惊讶,因为这位木得土司已经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看上去少说七老八十了。
木得在儿子的搀扶下,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到银殿上,父子大礼参拜王爷。
朱桢一身衮龙袍,端坐在金漆王座上,微微抬手道:“老同知平身吧。”
“谢王爷。”木得的汉话相当不错,谢恩之后,在儿子的搀扶下起身。
“老先生高寿了?”朱桢大声问道。
“回王爷,老朽今年正好八十。”木得笑道。
“那真是高寿了。”朱桢便吩咐马三宝道:“给木老同知搬把椅子。”
“王爷面前,老臣不敢坐。”木得赶忙逊谢。
“但坐无妨。”朱桢和颜悦色道:“八十又叫杖朝之年,人到了这个年纪,是可以拄着拐杖见天子的。老先生又是第一个来昆明的,本王理当赐座。”
“那就多谢王爷了。”木得再三谢过后,才在椅子上坐定。有些惊讶的问道:“老臣真的是第一个到昆明的土司?”
“当然。”朱桢点点头,神色有些不善道:“三江以内,丽江距离昆明最远。所有土司中,老先生也是最年长的。却能最早来到昆明城,一方面当然是老先生闻命而行,动作迅速,但另一方面,也足以说明其他各家够懈怠的。”
“那老朽这下可把得罪人惨了。”木得苦笑道:“只想着我们离得太远,得赶紧赶路,别误了王爷的期限,没想过抢这个第一。”
“怎么,老先生后悔了?”朱桢似笑非笑道。
“那倒没有。”木得忙摆手道:“老朽不会为了合群故意来晚,那样是对朝廷和王爷的不敬。”
“哈哈哈,听到没有。”朱桢笑对侍立在两侧的云南文武道:“这就叫明理。”
“是。”潘原明忙笑道:“木老同知素来深明大义,堪为土司表率。半年前我大军攻克大理,消灭段氏后,是他率众首先归附,还主动帮助王师招抚了鹤庆、永平等地。”
“之后,又从永昌侯攻克了佛光寨。大军撤离后,吐蕃大酋卜却趁机侵犯,也被他父子击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