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蒙蒙亮,河对面便出现大队蛮兵的踪迹。
但他们没有马上发起进攻,而是停在河对岸,一边怪叫着挑衅明军,一边等待后续部队。
他们在河边跳舞,还下河做涉水渡河状,试图搞坏明军的心态。
结果被明军的神射手接连解决掉几个跳梁小丑,他们才不敢轻易靠近河岸,老实的在安全地带等候。
随着日头升起、雾气散去,对岸的蛮兵达到了数万之众。漫山遍野全都是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蛮兵。
他们或是用蓝布包头,或是披发跣足,有的戴着单只大耳环,有的戴着鼻环,还有的涂了个大花脸,显然是来自许多不同的部落。
一群头领模样的人,在河边争吵良久,蛮兵们终于发动进攻了。
打头阵的是那些披发跣足的蛮兵,他们平举着六七尺长的三叉镗,嗷嗷叫着冲上了石桥。
冲到一半时,明军在桥面设置的拒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现在明军在兵力空虚的情况下,还要派军队出城阻击他们,很明显是为了给抢运秋粮争取时间。
“嗯。”众首领纷纷点头,他们会盟时就说的很清楚,这次起事的目标是攻下昆明城,让整個云南的土司首领都跟着一起造反。
对面的土司首领却急得不行。眼见着都日近中午了,还在那过家家似的你戳一下我戳一下,黑夷首领杨苴焦躁的对众首领道:“这样不行,明军明显是想拖延时间,我们磨磨蹭蹭正中了他们下怀。”
桥面上,密密麻麻站满了蛮兵的后续部队,前头的人打不开通道,他们就只能在后头干等着。
而蛮兵也没到豁出命去也要把桥面清理开的地步,于是双方隔着一道鹿柴互刺了半天,看着你来我往的十分热闹,但两边的伤亡都十分有限,统共也没攮死几个人。
明军的目的是守住三天,而不是消灭敌人,自然乐见这种局面。
明军也不会给他们从容清理的机会,布置在桥面上和桥两侧的弓箭手、火铳手,不断瞄准射击,将冲到拒马附近的蛮兵射倒了一茬又一茬。
但明军的长矛手本身就不是为了杀敌的,他们的任务是用长矛保护鹿柴,在他们的阻挠下,蛮兵一动手就被攮,根本没办法清理鹿柴。
双方便隔着鹿柴,用长矛和三叉镗互刺起来。
蛮兵们想用三叉镗将拒马推开,但拒马下端都被明军用大石头压住,一时哪能推得开?
这时就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时辰。
但这道拒马只是开胃小菜,后头还有一道鹿柴,而且鹿柴后面有手持八尺长矛的明军严阵以待。
直到另一伙手持木盾的蛮兵赶上来支援,替他们挡住了枪林弹雨,那些披头散发光着脚的蛮兵,才得以将大石头一块块推入水中,最后把拒马也推下水。
他们当然不能让明军得逞,没了秋粮,明军别说在昆明城,就是在云南也待不下去。
但要是让明军将秋粮抢运进城,有了充足的粮食,他们再想攻下昆明城就难了。
于是他们果断先鸣金收兵。
待下午蛮兵重新进攻时,明军便见他们改变了战法——
一些身强力壮的蛮兵扛着几根粗大的圆木,在盾牌的掩护下,向鹿柴发起了冲锋!
明军赶忙用弓箭和火铳阻拦,但这些蛮兵身上居然穿了甲,虽然只是藤甲和皮甲,防护却大大提高。他们终于顶着明军的火力,冲到了鹿柴前!
当粗大的圆木重重撞上来,临时搭建的木栅栏便轰然倒塌破碎了。
那些扛着圆木的蛮兵也悉数死于了明军的长矛下……
但他们的牺牲值了,跟在后头的蛮兵举着刀枪棍棒,兴奋的朝着明军蜂拥而上。
明军将士却丝毫不慌,只是又后退了数丈,重新结阵。盾牌兵在前阻敌,长矛兵在后杀敌,弓箭手和火铳手依然在桥两侧,不断进行火力支援。
双方在七尺宽的桥面上,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蛮兵将士猛冲猛打,明军将士寸步不让,双方都杀红了眼,挥舞着兵刃疯狂的向对方招呼,每时每刻都有士兵在战死……
但老问题依然存在,双方厮杀范围,仅限于短兵相接的最前线,后头的蛮兵依然在看热闹……
这种局部的激战,自然有利于明军,而蛮兵的人数优势则依然无从发挥。结果直到天黑,他们也没有攻破明军把守的桥头,不得不再次鸣金撤退。
明军将士也松了口气,直接原地休整,吃点干粮,恢复力气。
俞敏也累坏了。虽然狭窄的桥面容不下多少兵力,今天他一直在后头观战,根本就没捞着上阵,但他也一刻没闲着,一直在挥舞着锄头挖沟。
一天下来,他跟同袍差不多挖了一条足有二里长的深沟,都把沟里挖出齐腰深的水来了。
将士们又脏又累,都成了泥猴子,待到军官喊休息,全都瘫在壕沟边,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天就算完事了?”不过大伙还都挺高兴的,纷纷道:“这样守三天,还有什么难的?”
“我能守十天!”便有士兵吹牛道。
“你是能挖十天沟吧!”众将士一片哄笑,总体气氛还是很乐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