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老天爷也不爽利。一直断断续续、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日暮时分,雨倒是停了,还出了会儿太阳,可又起了西北风。
这下可把跪了一天,又累又饿的的文官们冻坏了,一个个鹌鹑一般缩着脖子,还在那里不由自主的筛糠。
“阿嚏……”
受寒的喷嚏声此起彼伏,好些人不时甩出长长的鼻涕。
“薛,薛部堂,这一晚上下去,怕是又要出人命了。”郑九成面皮发白、嘴唇发紫,对跪在一旁的薛祥颤声道。
“要的就是这效果。”薛祥不愧是干工程的出身,有那股子韧劲,他擤一把鼻涕,低声道:“皇上心硬,死的人少了,根本没用。”
“啊这……”郑九成面露难色,别的他不担心,他只担心,万一死的是自己怎么办?
其余摇摇欲坠的文官,也没一个想死的。咬碎牙根儿,也不让自己倒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
就在他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之际,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文官们吃力的转动脖颈,纷纷向后看去,只见胡相带着一大帮中书舍人、书办,从午门进来,上了内五龙桥,正朝他们走来。
那些中下层官吏怀里,还都抱着两到三床被子,有灰色、有蓝色,还有绿绿的。一看就是些半新不旧的货。
跪地党却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给他们披上。”胡惟庸把手一挥,彭赓和曾泰几个赶紧将一床床被,搭在跪地党的身上。
“不要不要!”
“拿开……”跪地党们嘴上拒绝,身体却很诚实,纷纷紧紧抓住被子,把身体尽可能的裹住,有人甚至连脑袋都包进去了。
“姜汤。”胡惟庸又吩咐一声,便有光禄寺的差役提着保温桶和碗篮,开始给跪地党发姜汤。
早在先秦时期,我们的祖先就发现了保温的方法,除了加热外还有隔热。铜制、陶瓷、木制的保温篮、保温筐、保温盒、保温桶,早已应用在民间生活中,更不用说专办筵席的光禄寺了。
光禄寺的保温桶是双层大木桶,夹层中填充热水,来保持桶内温度。所以姜汤倒入碗里时,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呢。
跪地文官们捧着热碗,小口喝着姜汤,感受着早就冻透了的体内,一点点生出热量,这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当然要是能放点红就更好了……
“多谢胡相……”暖和些之后,文官们纷纷向胡惟庸道谢,并致歉。
“之前是咱们误会胡相了。”
“胡相是爱我们……”
“对不起,胡相。”
“你们不用谢我。”胡惟庸却摆摆手道:“要谢就谢皇上跟太子爷吧,本相不过是奉命行事。”
“都谢都谢。”
“太子爷仁慈啊。”文官们便裹着被子,一起朝着东宫磕头不迭。
却没一个谢皇帝的……对朱老板,他们只有满心的‘侯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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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成,差不多了吧?真打算再跪一宿?”胡惟庸亲手将一碗姜汤递给带头的礼部尚书郑九成。
“谢胡相,皇上松口了么?”郑九成双手接过瓷碗,颤声问道。
“……”胡惟庸摇摇头:“太子爷正在努力。”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执拗,所以郑九成并不意外。
胡惟庸说着,又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奉天门城楼道:“老四带着他手下的五百府军,已经在上头等一天了。要不是太子压着,早就放下来削你们了。”
“老四老六,皇上的文武爪牙!”郑九成恨声道。
“唉,这要杠到啥时候啊……”胡惟庸叹了口气,仿佛才想起来似的说道:“哦对了,宋太史已经进京了。”
“是么?”这消息可比姜汤管事儿多了。郑九成登时像打了鸡血,全身充满了力量道:“太好了!太史公一到,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是啊,呵呵……”胡惟庸一阵皮笑肉不笑,这些儒家官员真可笑,不以官位论地位,而以文章水平、师承关系论高下。
宋濂不过区区书生,他能玩的过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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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门城楼上。
太子静静看着这一幕,那郑九成口中的文武爪牙立在他左右。
三人站的位置稍稍靠后,这样他们能看见下头,下头看不见他们。
“大哥也太善了,跟这帮杂碎客气什么啊?”朱棣不爽的嘟囔道,他还等着今晚冻死一片呢。这下估计是没戏了。“还给他们姜汤被子,怕他们坚持不下去么?”
“你是在说我人善被人欺么?”太子瞥了老四一眼。
“臣弟不敢。”老四赶紧摇头。
“我这是在釜底抽薪而已。”太子还是解释道:“这种时候暖他们一下,他们的怒火和意志就会不由自主的大大减弱。他们的态度松动了,才好接受谈判的结果。”
“跟谁谈,郑九成么?”老六问道:“他不过是个傀儡而已,要谈还不如跟吴状元谈呢。”
“吴状元也不用,我那位老业师已经进京了。”太子淡淡道:“估计这会儿,已经在我宫里等着我了。”
“宋濂来得这么快?”老四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