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老六笑着点点头道:“拥有的越多的人,就越容易钻这个牛角尖。说白了——就是惯的。给这种人治病很简单,就是把他习以为常的那些夺走,他就知道,自己原本拥有的,其实可能更珍贵。”
“殿下说的好有道理。”李文忠闻言神情一动,抱拳道:“真是醍醐灌顶啊。”
“表哥还挺有诗人气质么。”老六笑眯眯的看一眼李文忠,心说表哥居然跟胡德有共鸣。估计当年老贼也是这样对他这班义子的……
再想想那位素未谋面的堂兄朱文正,绝对错不了。
“就我个老粗丘八,还诗人气质?”李文忠哈哈大笑道:“杀人气质还差不多。走,我们看杀头去。”
“对对,还是杀头更有意思。”老六深以为然道:“尤其是老子杀儿子,等闲可是看不到的。”
“同去同去。”曹国公说着,压低声音好奇问道:“殿下,恁说胡惟庸为啥不要恁父皇开恩呐?他可不是个要脸的主……”
“我天天在山里,我哪知道?”朱桢淡淡道,想从自己这里打探风声的太多了,就是亲表哥,他也不敢乱讲的。
~~
那厢间,刑部大牢。
老六跟老四搭个梯子爬到银安殿顶上,不用望远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八百官兵如临大敌,都被老百姓的热情吓到了。
胡公子这才知道,干嘛要用这么多兵护送自己。心中不禁有些得意,看来本公子名声还是响亮的。
“呵,这囚车,简直是祖传的代码——屎山啊。”老六笑道。
一开始有人还想吆喝百姓,可一张嘴,吃了个冬枣大小的粑粑……于是全都老实了,尽量躲远一点,抱着头,这会儿也只能顾头不顾腚了。
“吓,你这杀材,昨晚不是吃过长休饭了吗?”一个老差役骂道:“死性,临上路还想再骗一顿?!”
~~
与三山街仅一街之隔,便是原来的燕王府。
“又放屁,把他嘴堵上!”那主事大怒,老差役忙抄起供桌上的脏抹布,就给胡公子又堵上了。
这帮刁民篮子筐子里装得居然是各种便便……
胡公子已经被差役们洗刷捆扎起,又将胶水刷了头发,绾个鹅梨角儿,插上一朵红绫子纸,驱至青面圣者神案前,按着脑袋磕了头。
看着老百姓都挎篮提筐的,他不禁暗道,莫不是给本公子送行的酒食?
这念头还没闪过,他就被飞来的狗屎橛子击中了脑门。
从贯门到太平门,从太平门到三山街,九里的长街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少说十万八万……
等队伍终于到了街口时,囚车少说重了三五百斤,拉车的驽马都打着响鼻直骂娘……
“哈哈哈。”老四已经习惯了听不懂他的俏皮话,却不影响心情舒畅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要是跟大表哥去现场,还不得让内味儿熏死?”
“好了,上路吧。”老差役高唱一声:“莫回头,今生罪孽今生了,来生定能活到老……”
“哈哈哈,好兄弟。”朱棣跟他一碰杯,重重点头道:“痛快,痛快!”
其实老六本打算去看现场的,但想到四哥还搁家里不能出门了。便按捺不住舔狗之魂……哦不,兄弟之情,丢下大表哥,跑来找四哥。
哥俩便靠在殿脊上,一边喝酒,一边啧啧有声的说着风凉话。
主事也点点头,手下人这才给胡公子把嘴里的稻草拔了,将酒碗怼到他嘴边。
谁不想亲眼看看横行南京的胡公子押赴刑场?
为了能凑这个热闹,南京市民起的比上朝官还早,拿着早饭,扶老携幼到去刑场的必经之路上候着。
“要是能把胡惟庸一起押送法场,就更好了!”干杯之后,他一抹嘴,不无遗憾的唏嘘道。
几乎是瞬间,就把刚洗刷干净的胡公子,又涂了个满脸满身。
紧接着,更多的狗屎、人便、羊屎蛋子,从四面八方飞来,冰雹般砸向囚车。
然后将他掉转身来戴上枷,上了脚镣,啪啪贴上两道刑部封条。
胡公子被捅了半天喉咙,嗓子早就冒烟了,迫不及待贴上嘴,咕嘟嘟喝完一碗。这才长出口气道:“还有断头饭来一份……”
押送的官兵和官差们也被殃及池鱼,前者还好些,可以举起盾牌挡一挡‘枪林弹雨’,后者就只能抱头硬捱着了。
这还是负责的开侍郎经验丰富,让跟其他犯人错开,单独出发。不然非彻底乱套不可。
“我当然有先见之明了,胡公子今天上路的消息,还是我让人帮着散布出去的。”老六笑道:“给四哥出口恶气。”
囚车旁,居然候着几百名全副武装的官兵。押着囚车,浩浩荡荡出了刑部大牢,又出了贯城。
主事又上了香,然后给胡公子端了碗永别酒。
虽然现在燕王府的牌匾摘了,但还没人敢把他们一家撵出去。
这几个月他被胡惟庸害得足不出户,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恨不能把那老东西生吞活剥了!”
一出贯城,刑部的差役便打起了旗号敲起了锣,开道是一方面,还能吸引市民前来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