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连日阴霾,秋雨绵绵,空气中都是让人不安的气息。
这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先是经过刑部大理寺会审,胡丞相的公子、小舅子,六合知县等相关涉案人员,以杀人、包庇、行贿等十几项罪名,被判秋后问斩。
不过对见惯世面的京城百姓来说,杀这点儿人只能算小意思。只有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尤其杀的是达官贵人……才能让他们兴奋。
所以比起几个无足轻重的死刑犯,他们反倒更关心胡相什么时候倒台。
让京城爷们儿佩服的是胡丞相真成了大明官场不倒翁。就连他儿子被判死刑的案子,都没把他从相位上撵下来,真让人不服都不行。
然而比起后面发生的大事件,胡家父子这点事儿,又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事,
八月十五中秋节,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可这一天,京城的公侯府邸、显贵之家,却不约而同的开始捉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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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安侯府。
“都进来,我有要事跟你们说。”
陆仲亨神情冷峻的把几个儿子叫进了书房,然后神秘兮兮的关上了门。
一名家丁看似随意的沿着回廊巡逻,却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摸到了书房的后窗下,从怀中掏出一个铜制的听筒。轻轻将大头贴在窗户上,另一手则把小头贴在自己耳朵上。
书房内的声音便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中,只听陆仲亨沉声道:
“……中出了个叛徒,不断偷听我们家的秘密,禀报给燕王。”
“啊,什么人这么可恶?”哥几个闻言变颜变色,有人不禁开始担心,自己跟嫂子通奸、勾搭小妈的丑事,会不会也被发现了传出去?
“他此刻,应该就在这里……”陆仲亨轻手轻脚走到窗前,忽然猛地推开提前拔掉插销的窗扇。
吱呀一声,外头的景象便一览无余,那一脸惊恐的护卫也暴露了身形。
一回过神,他转身要跑。
“哪里跑?!”却跟吉安侯府上的护卫头领陆巡撞了个满怀。
那人慌乱间想要推开陆巡,夺路而走,却被准备充分的陆巡一个擒拿手,接一个扫堂腿,干净利索的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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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虎?怎么会是你?!”
当那护卫被五大绑,押进书房,吉安侯几位公子惊呼起来。
他们万没想到,那奸细居然是跟着父亲从凤阳投奔濠州,十几年来鞍前马后,跟着父亲冲锋陷阵,为救父亲挡过刀、受过伤的‘陆叔’!
“唉……”陆虎也是不怕死、硬骨头的老兵,既然被抓了现行,也就不再狡辩,更不会求饶了。低头叹口气道:“是我。”
“你怎么能这样呢?”几位公子大为愤慨。“伱重伤后无法运劲,成了半个废人。我们家好吃好喝养着你,又不用你干什么活,每月还给你钱,怎么能背叛我们呢?”
“呵呵呵,没错,侯爷是养着我,可几位公子这就要我感激么?”陆虎凄然一笑道:
“你们想过没有,我是因为谁才落到这般田地的?”
“……”几位公子都不说话了。
“是因为我。”一直背着手,看向窗外的陆仲亨冷声道:“那年我奉命攻打衢州,结果遇到了硬茬子。非但没攻下来,撤军途中还遇到伏兵,我为流矢所伤落马,引发了溃败。
“眼看就要为敌军所擒,是陆虎把我从地上救起来,硬是背着我冲出重围,一口气跑出去二十里,这才捡回了一条命。”陆仲亨虎目含泪道:
“等安全之后,他却一头栽到地上,昏了过去。我这才发现,原来他也受了重伤,是硬撑着把我背出来。”
“可人的命不一样啊。”陆虎凄然一笑道:“恁伤好后,继续生龙活虎,为皇上南征北战,立功无数,成了开国功臣,世袭罔替的侯爷。咱却成了个废人,只能退伍寄人篱下,成了看家护院的下人,虽然吃喝不愁,但每月两贯钞的月钱,我连媳妇都娶不起……”
“我应该感激侯爷收留吗?”说完他反问几兄弟道:“到底是谁欠谁的?”
“真是贪心不足,两贯钱不少了好么?一般下人每月才一贯。”大公子陆贤掌管家计,下人的月钱就是他定的。闻言振振有词道:
“你去外头打听打听,那些下大力的健全人,天天起早贪黑、风雨无阻,一个月也赚不到两贯的!”
“就是,要不是你好耍钱,怎么会娶不上媳妇?”二公子陆贺也附和道。
“哈哈,跟那些苦哈哈的穷百姓比是不少……”陆虎笑得愈加心寒道:“可我是跟你爹一起从陆家村出来的!不是我陆虎,你爹能活到现在,能有你们哥几个?你们能享受荣华富贵?
“结果你们非但不报恩,反而和我充起主子来了!你们哥几个每天天酒地玩女人,哪个月不个上千贯?我凭什么只能得两贯,都不够逛两次窑子的!”
“听听,这是人话么?”陆贺面红耳赤的骂道:“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养不熟的白眼狼!”
“就是,我们不管你又怎样,怎生养了十几年,反倒养出怨怼来了?!”陆贤也气得大骂。
“呸,你们养条哈巴狗,每月喂精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