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杨士奇几个踌躇满志而去,一直在旁一言不发的罗老师幽幽问道:
“恁就那么相信这群毛小子?就不怕他们搞砸了?”
“那当然。”朱桢得意一笑道:“本王不会看错的,他们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肯定能搞得掂的。”
“呵呵,但愿吧……”罗老师酸酸道。心说他就从没这么高看过我,总是把我摁在地上使劲踩……
“好了好了别吃醋了。”朱桢笑着安慰他道:“你也有重要的任务。”
“干啥?”罗老师神色稍霁。
“替他们继续算账啊。”朱桢一本正经道:“都出去了,谁给本官继续查账啊?”
“看吧,殿下眼里,我也就配当个账房。”罗老师愤愤坐下,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好吧,那你猜猜待会儿谁会来。”朱桢便逗他道:“猜对了,我就给你个攒劲儿的任务。”
“……”罗贯中白他一眼道:“问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说不是瞧不起我?”
“那伱倒是说啊。”朱桢笑道。
“王司业呗。”罗贯中没好气道。
“厉害啊,你是怎么猜到的?”老六一脸钦佩的追问道。
“这不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罗贯中虽然语气还是很冲,心情却好了不少。“这事儿是谁策划的——他;他什么目的——自保,最好还能当上祭酒。他怎么做到——当然是挟诸师生跟恁这位神秘钦差谈判了。”
“真不错,大有长进。”朱桢给他点赞:“都会分析法了。”
“我水平一直很高好么。”罗贯中便唏嘘道:“可惜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啊对对对……”朱桢不禁放声大笑,作家就是这么单纯可爱,夸他两句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比女孩子可好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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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所料,没多会儿功夫,王司业的身影就出现在绳愆厅门口。
朱桢笑脸相迎道:“司业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何吩咐叫下官过去就是。”
“……”王司业上下打量老六一番,苦笑道:“这位大人,白龙鱼服很好玩么?”
“呵呵。”朱桢笑容不变道:“王司业何出此言?”
“顾不上打哑谜了。都火烧眉毛了,大人!”王司业一脸焦急道:
“堂堂大明国子学,皇上和朝廷倾注了多少心血和财力?诸生却集体罢课了。这传出去让皇上和朝廷的面子往哪搁?怎么处置这些天子门生?!”
“确实。”朱桢点点头,问道:“那王司业有何高见?”
“赶紧奏请朝廷,撤换宋祭酒,以平息众怒。”王司业抱拳恳切道:“下官不才,在诸生中还有些人望,只是眼下群情激昂,而且担心宋祭酒报复,所以下官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
“只要朝廷撤换了宋祭酒,下官敢立军令状,一定让国子学迅速恢复正常。”他一脸慷慨道:“当然,下官这个司业也难辞其咎,事后愿引咎辞官,永不出仕,以自证清白。”
“好家伙……”朱桢直呼好家伙。国子学一把手要事后引咎自尽,二把手要引咎辞职。是争着赛着上演苦肉计啊。这自己要是临时空降来的钦差,还真得一头浆糊,分不清好赖忠奸。
“当然,如果蒙大人不弃,下官也愿意提马坠蹬,在所不辞。”谁知王司业又话锋一转道:“下官不才,但门生满天下,乡党连四海,定能让大人如虎添翼。”
“你知道我是谁么?”朱桢心说,得,高看他了。便无语道:“就要跟我干?”
“不管恁是谁,我都可以跟恁干。”王司业满脸谦卑道。
“哈哈,抱歉,你没那个资格知道么?”朱桢却摇头大笑道。
“是因为宋祭酒说下官坏话么?”王司业怒道:“那都是谣传。”
“不是,是你没那个能力,知道么?”朱桢淡淡笑道:“我府上不养闲人,更不养你这样的废人。”
“这位大人,你不要搞不清状况……”王司业何曾被这样当面鄙夷过?当场破防道:“国子学的事情闹大了,你也一样脱不开干系——别忘了,这一切都是你非法逮捕陈潜夫和金文征引起的!”
“那又怎样?”朱桢却耸耸肩膀,满不在乎。
“怎样?你以为朝廷追究起来,你这个始作俑者能逃得掉吗?”王司业低吼道:“以皇上的暴脾气,灭你满门都是轻的!”
“满门抄斩?那不能够。”朱桢很笃定的摇头道:“我就是把天捅破了,他也不会抄我满门的。”
“但愿你见了皇上,还能这么自信……”王司业都快气晕了,其实更多是急的。
他冒险煽动诸生罢课,说白了就是‘凭空造牌’,造一张对方忌惮的牌出来,好跟对方谈条件。
可对方根本不吃他这套,这张牌自然就废了……
“那必须的,甚至比你想象的更自信。”朱桢臭屁极了。
“那好吧,咱们走着瞧!真闹大了,一个也别想好!”王司业见好说歹说、威逼利诱都无效,气急败坏的转身欲走。
“谁让你走的?。”却听身后朱桢阴测测道:“你的潜夫哥,还等着你下棋呢。”
“来人,把他人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