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弼侍奉完了殿下,回到自己的都司衙门,坐在后堂中长吁短叹。
他夫人杨氏给他端了一碗莲子羹,奇怪道:“老爷怎么又叹气开了?”
“我烦啊。”王弼接过来,一边舀着莲子,一边郁闷道:“早知当初我干嘛要嘴贱,多说那一句?”
“哪一句呀?”杨氏问道。
“哎呀,别问了。”王弼烦躁的碾碎了莲子,闷哼一声道:“那张懋丞也真够不要脸,竟然真把他妹妹叫来,也给殿下用美人计。”
“也……”杨氏撇撇嘴,她是营阳侯杨璟的妹妹,在王弼面前一点都不心虚。直接开怼道:“谁笑话张大真人,也轮不着老爷笑话。”
她对王弼卖女求荣的行为,心里十分不爽。
“哎呀,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王弼被怼的有些挂不住,大声嚷嚷道:“我那怎么能叫用美人计呢?我那是为闺女的将来着想!”
“说得好听,怎么你还想让润儿当王妃不成?”杨氏却是不信的。
“我闺女怎么就不能当王妃了?”王弼吹胡子瞪眼道:“你忘了当年袁珙给润儿算过命,说她天生福相,起码是个王妃命啦?”
“哎,好像还真是。”杨氏说着又笑道:“那袁珙还说伱马上封侯呢,这都过去几年了?也没见着你的那块铁券。”
“你这娘们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王弼郁闷道:“人家袁珙说的马上封侯,不是立即封侯,而是要骑马打仗的意思。我功劳早够了,其实就差那一哆嗦了。”
说着他叹口气道:“当初宁河王西征,想让我给他当副将来着,可皇上却用了沐英。结果沐英就凭着这一仗,当上了西平侯。要是皇上用我,我也一样。”
“唉,你当我还真稀罕那块铁牌牌?”杨氏却也放缓了语气道:“那种地方,能不去就不去,我可不想让你步宁河王的后尘。”
“怎么别人都没事?这就是命啊。”王弼唏嘘一阵,这才回到正题道:
“说真的,我是真觉得咱闺女有戏,才把她上杆子往殿下跟前送。别看殿下长得庞大,可才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毛还没长齐呢,出不了什么事。纯属玩伴而已,也没啥丢人的……”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殿下的婚事更是皇上一个人说了算,你跟殿下套瓷有什么用?”杨氏却摇头道。
“你不知道了吧?楚王殿下的婚事与别人不同。他立过大功,跟皇上求的赏赐就是,自己决定王妃的人选。”王弼压低声音道。
“真的假的?”杨氏瞪大眼问道。
“这是楚王殿下自己告诉我的。”这时王弼神秘兮兮道:“你说真的假的?”
“他跟你说这个干嘛?”杨氏不解问道。
“是啊,他跟我说这个干嘛?”王弼也是一愣,挠挠头道:
“管他呢,总之就是这么个情况——殿下要这种赏赐,说明他就是想找个,自己中意的姑娘当王妃。这时身份的高低就没那么重要了,反正不管怎样都没有他家高。”
“再说,我马上封侯,到时候咱闺女的身份,也一点不弱于人了。”王弼又强调一遍。
“老爷也别光想着攀高枝,听说现在南昌老百姓,晚上吓孩子都说‘你再闹腾王爷就来抓你了’,孩子立马就不敢哭了。你不会把咱闺女推火坑里吧?”杨氏的担心,恰恰说明她要心动了。
“这个你大可放心。”王弼正色却不以为意道:“爱杀人是燕王,不是楚王。”
心说,当然楚王折腾人的本事,也是燕王不能比的。不过这时候当然不能提这茬,还得给老六往脸上贴金道:
“而且楚王最好的一点,就是他有情有义!从刘参政的案子就能看出来,哪有亲王一听说师兄没了,大过年的就从京城杀来。为了给他报仇,还亲自扮成叫子的?”
“那倒是。”杨氏终于心动了,她这种将门虎女,就中意有情有义那一挂。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气馁道:
“殿下对刘参政的事情那么上心,多半是因为诚意伯的孙女吧?”
“刘家小姐本来是没什么悬念的,但刘参政这一去,又让事情有了悬念。”王弼伸手一攥道:“机会出现了,就得牢牢抓住,年轻人不定性,什么事都说不准呢。”
顿一下,他又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最后当不上正妃,当个侧妃,也是蛮好的。”
“哎,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看轻了咱闺女?”杨氏担忧道。
“放心,唯独这条你不用担心,殿下跟咱闺女可投缘了。刘家小姐回乡这段时间,他都问了我好几回了,怎么也不见润儿来了?”王弼得意笑道:
“你是不知道啊,今天殿下不光邀我同乘,还亲手给我倒了冰镇葡萄汁喝呢。这不就是爱屋及乌么?不然我这当爹的,还能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哎,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杨氏这么说,就等于被他说服了。
“你哪能不管?待会还得帮我劝劝闺女呢。”王弼却吩咐丫鬟,将小姐请来,又对杨氏道:
“原先行辕里没有女眷,润儿不方便去。现在不同了,那道姑住进去了,润儿再去就没问题了。我得让她赶明儿天天过去盯着,别让那张寻真偷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