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最后约定,织染局以三分之一宝钞,三分之一铜钱,三分之一粮票向江西布政司支付租金。
同时约定,所有在一年之内没有出去的粮票,织染局都要负责以半数铜钱,半数宝钞回购……
朱桢是真长见识了,谁说这年代的谈判很简单,条款很粗陋的?
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好吗?明朝人较起真来,跟后世谈合同的时候,一条一条抠字眼,没有任何区别。
这让他勾起了一些前世不好的回忆,感觉很不好。
于是帮两边解决了这个争端后,便赶紧带着考察团跑去景德镇了……只留曾泰和顾元臣他们在南昌城继续尽情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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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镇与南昌有水路相通,从赣江入鄱阳,便可进入昌江。再沿着昌江逆流而上一百余里,便可抵达景德镇了。
躲开南昌城里恼人的谈判,在沈荣等人的大力吹捧之下,老六很快又恢复了好心情,跟他们谈笑风生起来。
他不禁一愣,问道:“着火了吗?”
“不是殿下,是景德镇到了。”担任向导的饶州知府孙嘉,忙解释道:
“因为景德镇内窑口有数百座,日夜烧窑不停,所以造就了这种‘昼间白烟掩盖天空,夜则红焰烧天’的奇景。”
“环保局不管管吗?”老六嘟囔一声,才想到还没有环保局。便默默的掏出了自己的大口罩……
想一想,又摘下去了,还是形象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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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时,我国的制瓷业曾达到高峰,窑场遍布全国。
但经过金元,进入本朝时,除浙江龙泉窑仍以青瓷为著外,其它窑场多因技艺停滞而萧条,或因战争兵祸而消失,惟有景德镇为‘天下窑器所聚’,抑人之短,扬己之长,成为全国的烧造中心。
景德镇由此成为‘五方杂处’、有‘十二省码头’之称的陶瓷大都会。朱桢抵达时,只见码头上樯橹如林,舟船如织。看上去比省城南昌还要繁华。
这会儿码头上已经戒严,还是那套旌旗招展、锣鼓喧天,黄土垫道、净水洒街的欢迎场面。
景德镇的珠山御窑厂督造太监周吉,浮梁知县季明,瓷业行会会首程前等一众头面人物,早已恭候多时了。
“恭迎殿下莅临鄙处!”
众人行礼如仪后,朱桢笑容可掬的命他们起身道:“诸位请起,不必紧张,本王只是久仰景德镇大名,慕名而来,参观参观而已。”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景德镇众人忙赔笑道:“请殿下务必多多指示。”
“哎,我一个外行,可不敢瞎指挥。”朱桢笑着摆摆手。
说着他便兴致勃勃的指着镇上腾起的簇簇白烟,问道:“那些就是烧瓷的窑口吗?”
“是,殿下。”会首程前忙讲解道:“早年间,这边都是些散落在乡村的小窑作坊,随着景德镇制瓷业的蓬勃发展,现在窑口都集中到城区,现在镇上有官窑三十,民窑五百一十二口。”
说到这,他忍不住得意道:“绝对是冠绝全国了。”
“啧啧,厉害啊。”楚王殿下赞叹一声,愈加来了兴致,谢绝了浮梁知县请他先休息的安排,直接就要到镇上参观。
那太监、知县和会首赶紧一合计,浮梁知县恭声请示道:“殿下,皇家御窑厂在珠山,路途稍远。不如今日先参观程会首家的敬斋瓷行,如何?”
“本王说过,我就是来参观的,又不是来检查的,所以客随主便,你们看着安排就行。”朱桢无所谓的笑道。
“那好,殿下请。”三人忙躬身请殿下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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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殿下的仪仗,浩浩荡荡穿街过市。镇上的窑工窑户、男女老幼,全都跑到大街上看热闹。
虽然景德镇的瓷器风靡全国,王公贵族都在用,但还真没有什么贵人来过这里。毕竟大家感兴趣的是精美的瓷器,而不是这种到处都是烟尘,白蒙蒙、脏兮兮的生产环境。
朱桢却是个异数,他让人挑起车帘,兴致盎然的看着大街上,那些瓷行、瓷庄、瓷号,还有店铺门口,琳琅满目的各式瓷器。就像在逛后世的瓷器一条街……
确实跟别处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准确说这就是个不同于别处的世界。
当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地方,还处在农耕文明时,这里已经悄然进入了商业文明。
他对跟在自己车旁的沈荣等人道:“这里和苏州蛮像的。”
“殿下说的是。”沈荣点点头道:“苏州靠的是丝织业,景德镇靠的是制瓷业。”
顿一下,他低声道:“这两个地方,殿下都应该牢牢掌握在手中。”
“那样本王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朱桢笑道。
“不是,是只有殿下才能保护好他们,带领他们继续发展壮大。”沈荣诚心实意道。
“呵呵呵,”朱桢不禁轻笑道:“你个老沈,越发会拍马屁了。”
“殿下,这不是马屁,而是微臣的真心话。”沈荣一脸正气道:“这样的手工业中心,全国拢共也没几个,形成不容易,但要毁掉却易如反掌。”
顿一下,他压低声音道:“好比苏州,要不是去年殿下力挽狂澜,可能彻底就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