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本除了会内切……哦不,会写小说,他还看得懂黑话?”朱桢十分震惊。
“多新鲜啊。”刘伯温淡淡道:“你也不看看他师徒俩写的啥小说。”
“哦,也对。”朱桢深以为然道:“大宋黑道风云啊。”
“他之所以这么了解,是因为他本身就跟三教渊源颇深,还是明教的挂牌护法。”刘伯温接着道:“去年你们落在明教手里,能化险为夷,都是因为他啊。”
“哦,这样啊。”朱桢恍然道:“我说那明王怎么就忽然,把我们当成张士诚和高启的儿子了,原来是罗本在暗中帮忙。”
“没错。”刘伯温颔首道:“之后他便因此暴露了,一直在被明教追杀,不得已才来京城避难。”
“这么说,我们兄弟亏欠他啊。”老六道。
“都是成年人了,谁也左右不了谁,谁也不欠谁的。”刘伯温缓缓摇头道:“不过他还是有点韬略的,你要是不嫌弃是二手的,可以试着留下他。”
“不嫌弃不嫌弃。”朱桢毫不犹豫的摇头,因为他师父也是二手的。
“那伱就去请他进来吧。”刘伯温笑道:“饱受蹉跎的书生,最后只剩下嶙峋的自尊。”
“那便是风骨了。”朱桢欣然起身道。
“不错。”刘伯温露出姨母笑,他这个弟子,性情恶劣,但本质,是好的。
便听老六出去书房喊道:
“把那个菊眼儿,给本王抓回来!”
“……”刘基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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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罗贯中其实还没走,他正在前院跟刘璃说话呢。
“几年不见,出落成大姑娘了。”罗贯中眯着眼,像个慈祥的大妈道:“书读的怎么样?”
“该读的都读了,可做学问好无聊啊。”刘璃笑道:“还是看小说有意思,先生的《三国》有下文了么?”
“唉,莫催更,伤感情。”罗贯中的笑容凝滞。
“我请先生吃,就多写一回吧?”刘璃伸手从荷包往外摸。
“不吃,伤身子。”罗贯中摆手连连道:“上次吃你一颗,我回去跑了半宿茅房。”
“真是对不起先生,”刘璃赶忙歉意道:“上次是看小说入了迷,给先生拿错了。”
说着摸出一把绿绿的果道:“这回绝对不会闹肚子了。”
“我信你才怪,你个小丫头坏得很。”罗贯中却吃一堑长一智,不肯再冒险。
两人正说话间,汪德发出来,对罗贯中拱手道:“先生,我们殿下有请。”
“不去!”罗贯中不爽道:“挥之则去、召之即来,那我岂不很没面子?”
“唉。”汪德发终于明白,殿下为啥要说‘抓回去’了,他太懂这些酸子了。“得罪了。”
汪妈说完一挥手,两个彪形大汉便抓住罗贯中的胳膊,把他拖了回去。
“你们放开我!”老罗怒不可遏道:“士可杀、不可辱懂不懂?”
“先生还是收收味儿吧。”汪德发小声提醒他道:“在你面前的,可是位喜怒无常、目中无人的亲王殿下。你越是这样,他越会羞辱你。先生,你也不希望成为京城的笑柄吧?”
“哼,我只是不跟个孩子一般见识!”罗本果然江湖经验丰富,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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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贯中回到书房中,朱桢笑着拱拱手道:“失礼了,贯中先生。”
“撵我走的是你,请我回去的还是你,到底要干什么?”罗贯中板着脸道。
“先谢过先生,在凤阳时的暗中襄助。”楚王殿下端正态度道。
“哼,我那是被你师父骗去的。他说那里有人能帮我出《水浒全传》,了结我师父的遗愿。”罗贯中面无表情道。
“我师父没骗你,把书稿给我,本王给你出版。”朱桢正色道:“署名——施耐庵、罗贯中。”
“……”罗贯中的臭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那双菊眼中,也闪过一抹泪光。
《水浒全传》好不好看?绝对好看,谁看谁入迷。可为什么没人愿意给出版呢?因为他们师徒有过‘从贼’的经历啊。
施耐庵祖籍苏州,十九岁中秀才、二十八岁中举人,三十六岁与刘伯温中同榜进士,两人相交莫逆……所以后来罗贯中才会求刘伯温帮忙出书。
登科后,施耐庵在钱塘为官三年,因为不满官场黑暗,也不愿逢迎权贵,所以弃官回乡,闭门写小说去了。
但张士诚起事后,慕名礼聘他为军师。施耐庵跟张士诚的幕僚大多是旧交,禁不起他们劝说,加上他也想做一番事业,便带着学生罗贯中,加入了张士诚军中。
虽然发现张士诚是扶不起的阿斗后,师徒俩就离开了东吴军,但进入大明后,这段抹不去的黑历史,还是深深困扰着师徒俩。
结果施耐庵至死,也没见到自己的作品付梓。罗贯中更是一直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没法正大光明的立足于天地之中。
现在楚王殿下要出版《水浒全传》,还要把他们师徒的名字印上去。无疑是在向全天下宣告,前朝的旧账,要掀篇儿了!
他师父可以含笑九泉了,他也可以不用再东躲西藏,居无定所了……
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