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涛被临时任命为接待使,这段时间专门陪同天朝的使者。
听了蔡千户的要求,他吃惊道:“哪有下午上坟的,还是明天吧?”
“我们大明就是下午上坟。”蔡斌却不容商量道:“黄公公是皇上派驻大明的使者,现在他不幸去世,若不去吊唁一番,我们睡觉都不安生。”
“唉,好吧。”遇上如此霸道的上差,金涛也只能照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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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安排好,大明的使者立即出发。
路上,哥几个再次盘问金涛,黄公公的死因。
“这个下官不太清楚,只知道黄内侍是去年秋里突然自缢的,后来听说他死前就胡言乱语,哭笑无常,恐系得了脑疾,疯癫所致。”金涛字斟句酌的答道。
“传仵作看过了吗?”朱棣沉声问道。
“天朝上差在鄙国吊死,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叫仵作验尸呢。”金涛道:“是验尸没发现有人加害的痕迹,我朝才下葬的。”
“既然已经派人报丧,为什么不把他的灵柩一并送回?”老三盯着金涛的眼睛问道。
“哦,这好像是遵从黄内侍自己的遗愿。”金涛咽口唾沫道:“听说他几次向李院君表达过,想死后葬在本国,不回大明了。我们自然要尊重他的意愿了。”
“这样啊。”老三点点头,跟老六交换个眼神。
这厮显然在胡扯,因为事实恰恰相反。太子告诉过老六,黄公公每次上奏,都会说自己年迈体衰,思念故土,乞求恩准归国。
怎么到了这金涛口中,却成了黄内侍不愿回国了呢?
到底该信谁?哥几个自然是信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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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不光饭菜量少,建筑也矮矮的,城池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
至于耽罗那种高大的衙门,比高丽王宫都气派,那是因为建造它们的是元朝派去的工匠。
开京城是高丽人自己建造的,自然处处透着小家子气。
盏茶功夫,一行人便抵达了开京城北部梨井里的兴国寺。
高丽人笃信佛教,不过兴国寺是王家寺院,老百姓无法拜祭,所以还算清净。
金涛向主持道明来意,兴国寺的主持便亲自带天朝使者来到后院的碑林中。
松柏掩映之下,一座偌大的坟茔静静立在那里的,坟前竖着一块墓碑,上书‘大明使者黄内侍之墓’。
蔡斌和林密亲手摆好祭品,点上香烛,一丝不苟的拜祭了这位素未谋面的黄公公。
朱桢哥几个肃立在两位使者身后,也向黄太监致以哀悼。此刻哥几个才真切体会到,使者与国家之间的紧密联系。
生死荣辱,事关国体。
吊唁完毕后,蔡斌和林密缓缓起身。
金涛刚想说,咱们回去吧?天快黑了。
却听前者说出一句,让他心惊肉跳的话来。
“黄公公,我们带你回家。”
“什么?”金涛愣在那里。
“本官说,我们要带黄公公回家。”蔡斌重复一遍,说着一挥手。
老二便领着几个羽林卫,亮出从迎宾馆带来的头,围上了长满枯草的坟茔。
显然是有备而来。
金涛忙张臂拦住道:“上使,这是干什么?人已经入土为安,怎么能杂挖坟,惊扰逝者呢?”
“太子殿下的旨意,是带黄公公回国。我们自然要把他的棺椁带回迎宾馆,等返程时接回国内安葬了。”林密沉声道:“金舍人,太子殿下的旨意,同样不可以违抗的。”
“是是,我知道。”金涛是去过大明的,自然知道那位太子殿下,是古往今来最有权力的太子。可那也不能让他们把坟挖开啊。
“至少等一等,等下官请示了都堂再说吧?!”
“请示个屁!”蔡千户随手把他一扒拉,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道:“黄公公生是我天朝的人,死是我天朝的鬼,自然有我大明来管。凭什么要向你们的朝廷请示?挖!”
金涛手无缚鸡之力,被赳赳武夫一扒拉,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帮天朝的高大士兵三下五除二将坟头刨开,又往下挖了一段,终于露出一具上好的红木棺材来。
“起棺时当心点。”蔡斌叮嘱手下官兵道:“动作要稳要轻,不可再让黄公公受到伤害了。”
“是。”士兵们应一声,一点点去掉棺材上的浮土,然后下去绳索,喊着号子,将那沉重的棺材缓缓抬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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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王宫寿昌宫西侧,有一座还算气派的衙门。
门前大坪一里见方,大坪上立着高高的旗杆,上悬一面蓝色大旗,旗上一行金字分外醒目——‘都评议使司’!
都评议使司就是都堂,总揽高丽一切文武政务的权力中枢。
气派的都堂议事厅内,摆着一张长长的长条桌。
长条桌左右,各摆着一排交椅。起先,只有高丽门下省、中枢院、三司的长官,有资格坐在这里。
后来随着都堂权力不断膨胀,参与合坐的人员也不断扩充,但依然不过二十把交椅。依然只有高丽最顶层的文武重臣,才有资格占据这里的一把交椅。
长桌左右,最头上的两把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