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缓缓回过头来,目光平静的扫过众将。
那些或是心急火燎,或是幸灾乐祸的嗡嗡声,瞬间便戛然而止。
堂中登时针落可闻,没有人敢再吱声。
“本帅明日便返京,当面跟皇上问个明白。”他这才沉声道:“尔等整军备战,不得懈怠。你们放心,大军开拔所需物资,开春前都会送到,不会耽误明春的北伐。”
“是!”众将轰然应声,既然大将军这样说了,那就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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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北平这边就托付给你了。”两人策马并辔,边走边说。
“大将军放心,末将一定谨慎从事,不出差池。”耿炳文忙保证道。
“你老成持重,我自然是放心的。”徐达点点头道:“今年冬天鞑子南侵,应该是以劫掠为主了,成不了气候,但伱们也绝对不能大意。加强巡逻预警,保护好屯边的军民,等明年春天咱们再好好揍他们!”
“是。”耿炳文忙点点头,牢记大将军的嘱托。
默默向前一段,他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将军,这次回京,有几成把握?”
徐达摇摇头,跟他说实话道:“我没把握。”
“啊?”耿炳文吃了一惊。
“不那么说,士气就没了,今年冬天就会出纰漏。”徐达淡淡道:“万一让鞑子趁机偷我们一个寨堡,本帅如何向那些信任我们的军民交代?”
“那倒是。”耿炳文点点头。在国初明军看来,不让鞑子劫掠到百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去岁大体风调雨顺,并没有出现大的灾荒,为什么军需突然供给不上了呢?”徐达沉声道:“我看是人祸多过天灾。”
“既然是人祸,那就有解决的办法。”耿炳文点点头,症结在哪里,大家都心知肚明。想一想,他轻声建议道:
“要不要路过凤阳的时候,去见见韩国公?”
“我不路过凤阳,不见他。”徐达却摇摇头,对耿炳文道:“我们是武人,只知道唯皇命是从,其余一概不知。老耿,他们是在玩火,你也不要参与。”
“是,末将谨记大将军教诲。”耿炳文忙肃容抱拳。
“就送到这儿,你回去吧。”徐达朝他挥下手,便在亲兵的簇拥下策马远去。
望着大将军远去的身影,耿炳文长叹一声。
大将军地位超然,自然能够置身事外,可他们这些分量不够的家伙,又怎么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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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徐达返回南京时,已经是腊月了。
此时冬季演武已经到了尾声。列阵、操演、行军、步骑配合等各单项比试都宣告结束,只剩最后,也是最刺激的一项——捉对夺旗了。
参演的部队以卫所为单位,在方圆二里的校场内两两捉对。
规则十分简单,双方抽签决定,一方护旗,一方夺旗。半个时辰内,夺旗不成则护旗成功,反之亦然。
败者出局,胜者晋级下一轮。
这模拟的是两军在战场上狭路相逢,白刃攻守之态。
五千兵力正好既可以考验将领排兵布阵,临场指挥的能力。
又可能考验普通士兵的训练水平和身体素质。
当然双方不可能真刀真枪的上,比试的时候箭不带箭头,刀用木刀,枪头是包起来的,都蘸上石灰。
交战时,双方官兵被打倒在地不可再起。头和躯干被打上石灰印,也必须退出战斗。
此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伤,骑兵也要下马,成为无马的步兵投入战斗。
经过数日的激烈角逐,最后两支卫所脱颖而出,进入了最后的决赛。
它们分别是羽林卫和府军中卫。这两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健卒,训练水平也是最高,能闯入决赛也算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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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赛这天,朱元璋父子亲临南郊校场,刚从北平回来的大将军也来了。
这让本就斗志昂扬的双方将士,愈加两眼喷火,誓要将胜利收入囊中!
双方指挥使率将士向皇帝行礼之后,当场进行抽签。
结果是羽林卫攻,府军中卫守。
两位指挥使二话不说,马上各自指挥部下列阵。
府军中卫在军旗前结方圆阵。
指挥使邓镇位于阵形中央,外围兵力层层布防,长枪,弓箭在外,机动兵力在内,呈密集防御队形。
这种阵型防御力最强,但因为队形密集限制了机动,缺少变化,敌军败退亦难以追击,所以攻击性较差。但用在这种时候,显然是最合适的。
羽林卫这边则以鱼鳞阵对敌。
掌羽林卫事谢彦位于阵形中后,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分作若干鱼鳞状的小方阵,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以便中央突破。
盏茶功夫后,双方列阵完毕,各千户、百户、总旗大声给手下弟兄打气,让他们紧紧跟随自己。
老二老四也在其列,两人神情严肃,如临大战。
他俩都已经担任小旗官,各领着十名弟兄,全都手持盾牌木刀,在鱼鳞阵中列队。
这时,点将台上响起一声号炮,演武开始!
谢彦便下令:“击鼓。”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