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圆月升到奉天殿顶上,给这场可怕的宴会,又平添了几分恐怖色彩。
金殿前,听到皇帝宣布取消他们的特权,原本也不知真哭假哭的老乡亲们,登时如丧考妣,齐刷刷跪地放声大哭起来。
“皇上啊,我们错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皇上,求求你了,别这么绝情啊,咱二舅三叔的七大爷,可是你六叔爷的三表舅啊……”
“都住口吧。”朱元璋偏过头去,不看他们。“你们太让咱失望了,咱不想再见到伱们!往后,你们也不用再去京城拜年了,回去当你们的普通百姓吧!”
“皇上啊!你不能那么绝情啊……”老乡亲们还想哭天抢地。却听朱元璋冷酷道:
“谁再废话一句,咱割了他的舌头!”
哭求声戛然而止……
“要不是看在老乡亲的份上,咱早就砍了你们的狗头,滚!”朱元璋猛地一挥袖子。
“滚!”带刀舍人也跟着齐声低喝。
老乡亲们只好屁滚尿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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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斥完了勋贵功臣和老乡亲,接着还有更棘手的问题要处理。
“斟上酒,再喝一杯。”朱元璋吩咐一声。
宫人赶紧给剩下的人倒酒。
“现在在座的,没有普通百姓了。”朱元璋端着酒杯,神情阴沉道:“可以来点更刺激的了。”
说着他沉声下令道:“把丁斌带上来!”
大内侍卫便押着身穿囚服的丁斌上了丹陛。
“丁斌,拦截并私自处置告御状之人,这罪状你可承认?”朱元璋沉声问道。
“咱认。”丁斌点点头道。
李祐被烤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李祐不过是个恶少,自己的罪过可比他多多了,也大多了。皇上怎么可能饶过自己呢?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再苦苦求饶,纯丢人罢了。
同样也没必要再把李祺扯出来。这样舅舅肯定会领情,照顾好自己的儿女的……
一旁的韩国公松了口气。虽然知道丁斌不会把李祺供出来,但得亲自确认了才放心。
“滥杀无辜,强抓民夫的罪名呢?”朱元璋又问道。
“臣没有滥杀无辜,臣杀的都是故意拖延进度、施工达不到标准的有罪之人。就像打仗一样,不严肃军纪,杀伐果断,如何能又快又好的修好中都城,建好这富丽堂皇的紫禁城?”这条丁斌却不认了,他反而满脸骄傲道:
“臣是性子急。但臣只不过是为了快点给皇上修起中都城来。臣有罪,罪在愚忠,罪在太想为皇上分忧了!”
“你放屁!”听他还要狡辩,朱元璋不禁大怒,詈骂道:“还口口声声为了咱?为了咱,你们就盖一座建在尸体和冤魂上的中都城吗?这就是你们的忠心吗?!”
说着他一挥手,四个侍卫猛地的掀起地上的红毯,露出
左右来宾悚然变色,不由自主纷纷起身,好些二代转头就吐。
本来就喝了一肚子苦酒,吃了一肚子苦菜,吐出来的都是苦水……
“这些尸骸,就是从方丘湖收殓回来的,不足万一。咱已经让仵作验过了,都是山南海北来的民夫和工匠!他们被咱征发来,为咱盖宫殿,被你们当牛做马虐待,最后不明不白死在异乡,而且死无葬身之地!”朱元璋手指颤抖的指着那些遗体道:
“他们熬过了前元,却死在了朕的大明!他们熬过了给前元修黄河,却死在了给咱修中都上!咱总以为,自个再差也比元朝那些皇帝强多了;咱的大明再不济,也远强于前元!可现在看来,难说啊。弄不好咱还不如人家啊……”
说到后半段,朱元璋声音嘶哑,眼圈通红,竟是哭了。
“我大明的万世之都,就建在无数的白骨和冤魂之上吗?这样的大明朝也配传之万世?不配!只会一世而亡!我看咱这个开国之君,要史无前例的再当一回亡国之君了!”
皇帝吼出最后一句,身子都摇晃开了。臣子们再也坐不住,赶紧纷纷跪地俯身请罪。
“皇上息怒,臣等罪该万死,请皇上保重龙体……”
“不,咱们君臣都有罪,朕是头一份!”朱元璋痛心疾首的扶着御案道:
“是咱太膨胀了,太一厢情愿了,不顾天下初定、民生艰难,不听劝阻,非要无中生有建起一座中都城!咱要对这些死难的百姓请罪,咱要向老天爷请罪,老天爷降下雷殛了咱,咱也毫无怨言!”
“皇上啊……”韩国公带头哭泣道:“不要再说了。听皇上罪己,臣等五内俱焚啊!千错万错,都是臣等的错,与皇上无关,也跟这中都城无关。为了建这中都城,已经耗费了亿万民财——迁都国策,禁不起任何闪失啊。”
“先不说这个。”朱元璋摆摆手,又指着那些死尸道:“仵作还说,其中那几十具新鲜的,都死在半个月之前。”
说着他定定看向李善长道:“半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因为咱要回乡了,得赶紧处理一批隐患?”
“上位,此事另有隐情,请容老臣晚些时候,单独禀报。”李善长忙拱手道。
“不需要,你在这里禀报就行!”朱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