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库完工的第二天,卢昌华就找到了韩主任,把发现泉眼的事说了。 “主任,当时韩颖不小心踩了一脚泥,哎,谁知道竟然踩出一个泉眼来。” “哼,我就看你小子啥时候来跟我说这事!” “咋?” “发现地下水上涌,这么大的事,你就应该马上向连队报告!” “主任,我忙着呢,水库要抢进度,库房也在关键的时候,豆饼正一车车的往这儿拉,我是真没想起来。不过现在也不晚吧?那泉眼还在呢,也没消失啊!” 卢昌华委屈的说道。 韩建华虎着脸看着他,把卢昌华看得心里发毛。 “主任啊,我做错了,没及时上报,可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能带着韩颖来卫生所包扎伤口,就不能到我办公室说明情况?!” “呃……” 我去,坏了,这事都让他知道了? 卢昌华心里一虚。 “主任,下回我一定早早上报。” “你还想有下回?” “……啥意思?” “你又被人告了!” “啊?!” 好半天卢昌华没反应过来。告我啥?我又咋了?!我可没占公家便宜啊! “相关部门打来电话询问情况,我已经给出了解释。” “啥情况啊?” 卢昌华脸都气绿了,我这是得罪谁了?三番五次的告我? 上次债务的事,自己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优先偿还也是情有可原的。这次又是为啥呀?! “不是,主任,你是知道我的,我可没干啥违法乱纪的事啊!” 要知道,现在是八五年,还在运动当中呢,但凡有点毛病,直接拉走! 韩建华往椅子上一靠,悠悠的说道:“这也正常,人嘛,就是这样,有人走在了前头,总有些人不舒服。你不用管了。” 他捋了捋灰白的头发说道:“年轻人做事也要圆滑一些,不过这不怪你,泉眼的事我已经按照程序上报了。” “主任,我可事先声明,这泉眼可是它自己上涌的,可不是我们私采地下水。” “呵呵,你小子挺狡猾嘛,人家还真告你私采地下水资源呢!” “哪个瘪犊子乱说啊?一脚踩出来的,这还能怨我?” “行了,你回去吧,该干啥干啥。” “诶。” 卢昌华走出办公室,心里不是滋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庙小妖风大,池小王八多! 一个小小的三分场,二百多户人家,就能搞出这么多事来。 是谁呢? 韩主任由于有纪律原因,他是不会说的。 卢昌华站在室外琢磨了一阵。 难道是他? 他突然反应过来。 谁? 就是那个要跟自己争抢承包水库的人啊! 于老二。 他突然想起来,于家老大可是水利科的副科长啊! 你想想,一个普通大田职工,他会知道什么私采地下水? 这个名词怕都不知道。 要说债务免除这事,整个分场都知道,是谁上告的一时半会卢昌华没法判断,可这私采地下水的名头,怕只有相关的人才懂啊! 狗日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恶心我,难道我就是个软柿子?! 你以为躲在暗处使劲,我就没招了? 咱走着瞧! 有了自己的判断,卢昌华心头一松,确定了目标就好。 天空中雪花飘落,地面上积了一层薄雪。 卢昌华踩出一串脚印,回了家。 老卢已经把家里的炉子点燃了,室内暖烘烘的。 “你干啥去了?” “我去了趟办公室,跟韩主任汇报了一下泉眼的事。” “这事还用汇报?韩主任早就知道了。” “你是说韩颖回去说的?” “你以为呢?她能不跟他爸说吗?!” “也是。不过,她说归她说,我说归我说。” “看你脸色,是不是又有人说你什么了?” “嗨,谁让咱们日子好过了呢?嫉妒的人太多,没办法。” 卢昌华打着哈哈。 他可不敢跟老爸说,他怀疑谁是上告者,万一因为这个老爸再去和人家发生点冲突,得不偿失啊。现在还是运动中,不能蛮干。 “爸,这种事避免不了,到啥时候都有这样的人!” “你能想得开就好,我还怕你钻牛角尖呢。” 老卢往炉膛里扔进一块榆木疙瘩,用炉钩子在里面勾了两下,火苗就腾腾的窜了上来。 他把炉顶的炉圈一个一个的盖好。 把炉钩子立在了炉子旁边,顺手把水壶坐上。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咱家三番五次的被告,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否则谁吃饱了撑的,天天想着告你?!” “爸,身正不怕影子斜,咱没干啥违法的事,就不怕他告。” “唉,这可说不好啊。过去的冤假错桉也不少,虽然后来纠正了,可失去的光阴,失去的机会,哪里还找得回来!” 老卢一脸忧愁的说道。 “爸,你就别操心了。过了年你就和我妈一起进城吧,这边的事别管了。” “唉,是非之地啊!走了也好。” 老卢在分场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人缘也挺好。他没想到,自从儿子承包了水库,年年有人告状。 去年告他家欠债不还,今年听说又有人告了。 这还是朱大夫偷偷告诉他的,只是他一直压在心里没说,今天见儿子的脸色不好,他又是去了办公室,这才挑明了开解儿子。 老卢心里想,这样的日子他是没法安心了,还是去城里开饭店吧,眼不见为净。 “爸,要不我去拉几车木头吧,今年的烧柴还没拉呢。” “现在?有点早吧,路没冻死,怕不好走。” “拖拉机应该没事。” 他准备去置办烧柴,省得闲着胡思乱想。 其实他心里也在琢磨,怎么办? 直接找人袭击他?打他闷棍? 这也太低级了! 再说了他心里能不知道谁下的手吗? 万一他狗急跳墙,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