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回说的话夸张了些许。
巡楼的保安在熄了灯的自习室里发现两个学生时,俩人还没把衣服脱完,一切尚处于前戏阶段。
保安对这些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他熟门熟路地开灯,程式化地提醒两人穿好衣服,把学生证交给他。阳得意身上没带学生证,保安便通知了教育科学系学工处的负责人,曹回。
沈春澜骑自行车从教师宿舍赶到保卫处,时长五分钟。
在这五分钟里,沈春澜连自己被辞退之后如何找出路都想得一清二楚。
他走进保卫处,紧张又尴尬,一张脸不红反白,灯光下愈发显得五官清晰,那不大开心的神情便浓墨重彩似的,被强调了出来。
等他在保卫处签完了字,保卫处的人还好心提醒:“你的学生是初犯,不要太生气了。年轻人,我们都懂的,这种事情很多。”
哨兵和向导在进入青春期之后,就有被别人诱发性反应的可能。这是一种生理本能,本身无法抑制,但它是可以被控制的:或者通过抑制剂这样的药物,或者通过个人意志。它并非不可违抗。这才是沈春澜感到愤怒的原因。
一是阳得意犯了不该犯的错。二是这个错给他这个辅导员带来了麻烦。
但是等阳得意从小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沈春澜也实在生不起气来了。
看到辅导员就在面前,阳得意还有些尴尬,小小声地来了句“对不起”。
沈春澜正要说话,身后又风风火火冲进来一个人。是生科院的老师,同样是领人的。
沈春澜把阳得意带到保卫处外面,还带着暑气的风从小湖边上吹过来,阳得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外套呢?”
“脏了。”阳得意抓了抓耳朵,“丢了。”
生科院的老师带着一位高大的学生走出来。那人与阳得意对视了一眼,没有吭声,低头便走了。反倒是沈春澜跟生科的老师点了点头,两人都挺不好意思。
阳得意又抓了抓耳朵,手指拨动左耳的银环,路灯照得它们一个个都闪着光。他盯着那学生离去的背影,片刻后低头看着自己双脚。鞋带没系好,他揉揉鼻子,蹲下拨弄鞋带。
“……是性反应没抑制好?”沈春澜尽量平和地发问。
阳得意:“差不多吧。他今天大三,哨兵,精神体是东北虎,挺威猛的,我喜欢。他说以前也在四教里玩儿过,没被发现。我见他说得这么肯定,就答应了。”
沈春澜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阳得意在保卫处肯定已经被狠狠批评过,他走出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沈春澜看着就觉得不太忍心。他一面暗唾自己心软,一面搜肠刮肚地思考,想找几句掷地有声的话彰显老师的威严。
他压下心里的不耐烦和火气:“毕竟是教室,那是做那种事情的地方吗?你和男朋友凑凑钱,去附近开个房也行啊。”
阳得意抬起头:“他不是我男朋友。”
沈春澜愣了:“啊?”
阳得意:“随便约的,打算做一次试试。感觉还行就交往,不行就算了。”
沈春澜懵了。
系好了鞋带,阳得意打个喷嚏,撩起上衣揉腰上的淤痕。沈春澜半天蹦出一句话:“老师跟不上你们了。”
他注册那软件有一年多了,约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约之前还要掏心掏肺跟人聊上两三个月。真诚!——他心想,做什么都好,一定得真诚,这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学到的最确凿真理。
当然在这个真诚交心的过程中,很多人已经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阳得意正想说话,校道上远远传来了脚步声。等看到来人,他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剧变,直接退到了沈春澜身后。
让阳得意害怕的人从路灯下大步走了过来。她身上弥漫着一团淡白色的雾气,随着她站定在阳得意面前,那雾气最后凝成了一头林麝,棕黑色眼珠子闪着光。
是阳得意的双胞胎姐姐,阳云也。姐弟俩的精神体都是林麝,如同双胞胎之间神秘的精神感应一般,两头林麝也可以互相寻找对方。虽然俩人同班,又是双胞胎,但阳云也和阳得意长得并不像。她在自我介绍时强调他们是异卵双胞胎,她像父亲,阳得意更像母亲。
阳得意显然是被阳云也压制的那一个,看到阳云也走近,他抓住沈春澜的手,色厉内荏:“你不能老用这玩意儿找我。尊重尊重我隐私行不行?”
“尊重你隐私,就是放任你大晚上跟人在教室里打炮吗!”阳云也揪着他衣领吼道,“你给我消停消停!上学还不到一周你屁股就闲不住了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阳得意辩解。
“你幼稚!”阳云也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沈春澜拦住了阳云也:“阳云也,你怎么跑出来了?女生宿舍不是有门禁吗?”
阳云也想了想:“我住二楼,从阳台跳下来的。”
沈春澜:“……?!”
刚走出门的保卫处保安正拿着对讲机:“7栋有人跳楼了……二楼的宿舍,对……你们去现场看看情况,监控调一下……不见了?找到她,控制住!”
阳云也:“你说我吗?”
沈春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