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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多雨,也不记得是从哪一场夜雨之后,暑气全消,再不见踪影,只余下秋日的爽快。
眼瞅着就是中秋了。
蜀地,保宁府首府,城中不见中秋临近的欢愉,反而十分沉闷。
因着霞关失守,从前头退回来的兵士大部分入了保宁,镇南将军更是带着兵士入城驻守,坚决不让朝廷再从这儿夺一城一关。
老百姓都怕当兵的,尤其是战时。
保宁衙门被临时征用做了乔靖驻地,一众衙役换成了亲兵,府衙边上连探头探脑的人都没了。
便是讨饭的,都不敢从外头过。
守备的兵士一脸严肃,看得出情绪紧张。
之前几次顺水而下都没有在两湖占着便宜,反而损失不少,这让乔靖上火了好一阵,近来霞关的拉锯又吃了亏,消息传回来,几个副将都黑了脸,府衙官员们都战战兢兢的。
乔靖倒没发怒,可就是这么山雨欲来的气息,更让人恐慌。
一顶轿子落在了府衙对侧,轿帘一掀,下来一书生装扮的男子,他转过头看着守备森严的衙门,面不改色。
亲兵们自然注意到了他,很是意外有书生会出现在这里,而且避都不避,反倒是朝着他们走过来。
长枪一挥,亲兵们拦了路。
那书生在枪前停下,拱手行礼:“学生王琅,求见乔大将军。”
亲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头问号。
这人是谁?哪里来的?谁的学生?瞎凑什么热闹?
当兵的和读书人不是一条路,他们看不上文绉绉的穷秀才,可面前这年轻人衣冠整齐、模样俊秀,虽不如武人精干,但也没有穷书生的酸气。
看着是正经念过书,会念书的。
王琅见他们犹豫,又道:“学生曾请季同知指点过文章。”
亲兵们互相打了个眼色,有一人去叫季同知了,毕竟,乔靖可怕,季同知一个文官,谁吓唬谁还不知道呢。
季同知很快就出来了,一见王琅,他脸色一沉:“贤侄怎么来了?”
王琅与季同知并不亲厚,他们一家迁回保宁府,他虽走不了仕途了,但身上功名未革,少不得要来衙门记一笔,季同知与王甫安打过些交道,不说关系好坏,王甫安都在牢里等死了,季同知本着能抬一手是一手的想法,让王家落了户籍,又给王琅介绍了学堂先生的活计。
王琅道:“大人,我想见见乔大将军,望大人引见。”
季同知猜不到他目的,又觉得他一个书生掺合什么打仗事情,起先并不答应,见王琅坚决,终是松了口。
“你可想好了,”季同知上下打量王琅,道,“大将军起兵就再无退路,你若是要劝他放下兵权,你就别进去了,去了就是送死。”
王琅理了理衣摆,笑了:“为何要劝?”
后衙,乔靖听说来了个教书先生,亦是莫名其妙,但他多少给季同知面子,让王琅进来。
季同知简单与乔靖说了王家状况。
乔靖挑眉:“哦?他老子污蔑上峰入狱,那可真不是个东西!没点儿本事,怎么能跟上头对着干呢?”
边上副将忙附和了几声,赞乔靖通天能耐,一出手就气势不同。
乔靖懒得听他们拍马屁,只问王琅:“你想说什么?”
王琅拱手,弯了腰行了一礼:“想谋个军务,搏个前程,学生寒窗十余载,不想只做个教书的先生。”
乔靖没有说话,只打量着王琅。
几个副将显然不同意:“你念的那点儿书能懂打仗吗?军务给你干,你又能干什么?教那些当兵的念三字经?你是京城人士,你现在来投诚,谁信你?”
王琅抬起头,目光锐利:“我原是不来的,行军打仗,谁成谁亡,与我何干?
我来,是因为蒋慕渊来了。
若不是他蒋慕渊,今年杏榜之上,岂会没有我王琅的名字!
他来了,我一腔恨意,如何能消?”
乔靖吹了声口哨,道:“你既然有心,倒也不是没有机会,回去收拾收拾,一个时辰后,本将军带你去一个地方。”
王琅面上丝毫没有惧意,也不问要去哪里,带着骨子读书人的傲气,行了礼走了。
“大将军,您真信他?”副将问。
“不信,”乔靖哼了声,“不信也可以用一用,不行就杀了。”
王琅出了府衙,轿子坐回了自家小院。
王夫人有庄子在城郊,城中置了个小院方便王琅去学堂教书,近来不太平,王夫人与金安雅也搬回了城里,而王玟在年初时就说亲嫁了。
王琅收拾了包袱,转身要走,还未出门,就被王夫人拦下了。
“你是个什么打算?”王夫人压着声儿道,“你去衙门了?你见那反贼做什么?”
“母亲慎言,”王琅道,“我也就是谋个出路。”
王夫人紧紧抓着王琅的胳膊,瞪着他道:“你可别做糊涂事情!你明明不是糊涂人!”
“总不能一辈子教书。”王琅道。
“你疯了啊!”王夫人急得眼睛都红了,伸手要去夺王琅的行囊,“母亲知道你心有不甘,可你父亲是咎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