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氏听完,梗咽着问徐氏:“云康、云骞、云妙,各个都是好孩子,二叔他、他怎么就那么糊涂!”
徐氏缓缓摇了摇头,没有答案。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通禀声,庞娘子回来了。
单氏让她进来,问道:“虎子交给他爹娘了?”
庞娘子颔首:“是,一家人抱头痛哭。”
“怎么能不哭呢,就这么一个心肝肉。”朱氏叹道。
这一日进城晚了,原是想留虎子在府里住一夜的,而且虎子与几个哥儿都玩熟了,分开时彼此还很舍不得,可想到陈三夫妻两个日盼夜盼的,能早一刻便早一刻送了。
这几个月主要是庞娘子在带孩子,她哄着虎子别了小伙伴,去了陈三住的胡同。
她才刚下轿,迎面遇上个大娘。
那大娘盯着孩子一通瞧:“这是虎子?”
见庞娘子颔首,大娘激动坏了,扯着嗓子就喊:“陈三家的、陈三家的,你家虎子回来了!”
她嗓门大,喊得整条胡同都听见了,各家都赶忙拉开门来看。
陈家门打开,陈三媳妇猛得冲出来,快得跟一阵风似的,到了庞娘子跟前又急急停下,一瞬不瞬看着孩子。
虎子丢了有半年多了,小孩子长得快,模样与记忆里有些差异,但五官还是能辨得出来的。
这就是虎子,就是她家孩子。
陈三媳妇伸手想抱虎子,两条胳膊却颤得厉害,眼泪簌簌往下落,张了张嘴,想唤孩子名字,都哽得发不出声音来。
庞娘子看她这样子,心里也酸得厉害,柔声问虎子道:“这是你娘,虎子还记得娘吗?”
虎子的大眼睛眨了眨。
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记得不少事儿,但分开久了,很多东西也就淡了,虽然慢慢引导也能想起些许,但终究迷茫多些。
先前怕虎子回来不适应,葛氏、朱氏都交代过,让庞娘子每日都和陈虎子说说“娘亲”、“爹爹”,哪怕想不起模样和曾经的相处,也要让虎子记得,爹与娘是最最盼着他的,是最疼他的。
那些准备是有效果的,哪怕虎子的记忆里,娘亲的模样很模糊,但他还是伸出了手:“娘,抱抱。”
陈三媳妇紧紧抱着儿子,蹲下身大哭起来:“虎子、娘的虎子……”
虎子不晓得是被哭声招的,还是在娘亲怀里渐渐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哇的一声也哭了。
这娘俩一道哭,引得来看的邻居们也跟着抹泪。
同住一条胡同,小摩擦难免,但大体上还是和睦的,亲眼看着陈家这半年多的起伏,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不揪心不心疼呢。
眼下是苦尽甘来。
陈三在东街上摆摊,得了消息,连摊子都顾不上收,请边上相熟的摊主给帮着看会儿,自个儿冲回了胡同里。
远远的,他就听见了孩子哭声,响亮极了。
陈三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没错,这肯定是他家虎子,虎子哭起来,从来都是这么响的,跟一只小老虎似的。
等见到了孩子,陈三一个汉子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抱着虎子,又是喜又是悔,连连道:“爹绝不会再把你弄丢了,不会了……”
一家人哭成一片,富丰街上丢了孩子的两家也闻讯来看,啪嗒啪嗒掉眼泪,盼着南陵那儿能早些得了好消息,也让他们能失而复得。
陈三媳妇大哭了一场,整个人清明了不少,抬头看向庞娘子。
她刚抱着孩子,虎子穿的衣裳都是簇新的,个子高了,脸却不瘦,身上也有肉,一看就知道顾家养得很用心,一丁点都没有亏待。
陈三媳妇真心实意给庞娘子道谢。
庞娘子把两个包袱交给陈三媳妇,道:“里头是虎子的衣裳,还有些他的小玩意儿。”
“这……”陈三媳妇不好意思极了,不止孩子送回来,还给这么多东西。
庞娘子劝道:“都是冬衣,在北边也没什么好料子,就这么做了几身,别舍不得给孩子穿。虎子长得快,现在合身,到年底就穿不上了。倒是棉花不错,到时候拆出来重新给他弄两身。”
拆了重做都给他们想好了,陈三媳妇感激地点了点头。
庞娘子又道:“虎子这些日子都与几个哥儿一道耍玩,突然分开,彼此都舍不得,他要是想寻哥儿们,你只管抱他到府里来,不用顾忌这那的,能玩到一块都是缘分。”
这些都是葛氏交代的,庞娘子自然转达,又怕陈三媳妇不敢登门,便再补了几句。
“不瞒说,在北边与虎子一道玩的几个哥儿,年纪都差不多,爹娘都战死了,不在了,能多了熟悉的伴儿,都高兴些。”
若起先还有顾虑,听说哥儿们都失了爹娘,陈三媳妇的心就揪起来了。
与虎子一般大,爹娘就捐国了,她自己就是母亲,哪能不心疼孩子,便道:“我会去的,要是哥儿们想虎子了,府里只管来说,我把虎子送去。”
庞娘子见陈三媳妇听进去了,便没有多留,回府里复命。
详细状况与单氏等人一说,众人少不得又是一声叹。
夜色深了,单氏便叫葛氏、朱氏回去歇了,又安顿好了勉哥儿几个,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