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之中,训练有素的兵士们手脚极其麻利。
前一刻还在帐中歇息,下一瞬已经穿戴好了甲衣,列队准备着,等候将领的命令。
蒋慕渊帐中,副将、参将门皆是神色凝重。
他们之中,有不少是向威带出来的老将了,平素嘴巴里没有忌讳,哪怕是当着蒋慕渊的面,骂起狄人和不听话的新兵,用词一样很不讲究。
可眼下,一想到顾云锦还在帐中,一个个大老爷们到底不好意思把太难听的粗鄙之语骂出来,偏偏又因为狄人的偷袭举动而心头冒火,火气不能毫无顾忌地往外头发泄,使得他们说话都磕绊了不少。
好在,眼下只是点兵,而非仔细商讨。
蒋慕渊确定了要驰援的人数,自有各处统领下去安排。
他又与向威道:“我带走五千骑兵,营中要万分小心,防止山口关的狄人发现我们的动静之后冲阵。”
向威哼了一声,他巴不得狄人冲出来杀个痛快。
整日里死守在山口关之中,仗着地利,狄人要硬守到底,他们还真的很是头痛。
可蒋慕渊说得也对,若是狄人此刻冲阵,大营的守备不比城池、关口,会艰难许多。
若不是防着狄人耍计策,他们也不会选择在离山口关还有好一段路的这个位置驻军。
毕竟,整个冬天,西北风太盛,若驻军太近,狄人借着风势,烧不死他们也熏死他们。
向威道:“我会加紧营地防御,盯着山口关和鹤城的动静,稍后派传令兵往其他几个镇子传令,叫他们也打起精神来。”
“正是如此,”蒋慕渊颔首,“不叫他们围魏救赵,也不能让他们声东击西。”
帐外,寒雷已经牵着马匹过来了。
顾云锦瞧见了,转身取了银盔,捧到蒋慕渊身前。
蒋慕渊顺手接过来,目光却是凝在了顾云锦的双手上。
那双他最是喜欢的白皙的手,沾满了已经干了的血迹,看得碍眼得很。
蒋慕渊皱了皱眉头。
顾云锦出现的第一时刻,蒋慕渊就注意到了,顾云锦来传紧急军情,他便没有打断,让她一并说完。
说完了后,蒋慕渊知道这血不是顾云锦的,放下心了,便先忙着与向威等人说安排。
事有轻重缓急,这会儿倒是能说上两句了。
他单手抱着银盔,另一只手握住顾云锦的手摩挲着,道:“累了一整夜了,待会儿梳洗一番,就在我这儿歇会儿,等裕门关事了,我让惊雨来接你。”
顾云锦笑着点了点头。
她极有自知之明,来北境之前就应过不上战场添乱,昨夜是偶遇狄人行军,偷袭了一个,今日前后夹击的大战,她才不会打肿脸去充胖子。
“你只管去,我就在这儿,”顾云锦道,“一夜未眠,正好睡一觉。”
蒋慕渊左右看了一眼,俯下身,在顾云锦的唇上啄了一口,便出去了。
顾云锦没防备,叫他偷袭了正着,转身看他离开,自个儿不由也笑了。
帐帘掀着,袁二站在外头与寒雷、惊雨说话,兵士们忙碌,无暇东张西望,又有马匹拦着,外头看不到里头动静。
而念夏机灵,找就给顾云锦取水去了。
顾云锦送到帐外,看着蒋慕渊翻身上马,在熊熊燃烧的营火的映衬下出发。
马蹄声阵阵,五千骑兵出动,动静极大,踏的仿佛地面都在晃动。
可不管是被点兵前去回救的兵士,还是留在营中的,所有人的心都在记挂着裕门关。
黑夜还未完全散去,狂风裹着大雪。
顾云骞也在驰援之中,他作为顾家子弟原本就有军功,被向威认命做了先锋。
因此,哪怕是顾云锦的堂兄,自家妹妹来报信,他虽心急如焚,也依着军规列队,没有贸贸然就冲到跟前去。
好在,消息还是不少的。
他知道顾云锦俘虏了个狄人,并未受伤,这也就够了。
上了战场,亲人之间也不是一定要见着面的,能知道平安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而他现在,与同行的将士们一样,惦记着裕门关里的守军、百姓、亲人的平安。
此时的裕门关,隘口城墙、营帐、镇子之中,火光通明,烽火台烧得黑烟直冲天际。
就跟顾云锦想的一般,裕门关守军也遇到了跟北地一样的麻烦,城墙上的火把照不到远处,风雪、黑夜阻拦了视线,直到听到奔腾的马蹄声,才惊觉到狄人袭来。
号叫、战鼓,霎时间唤醒了整个裕门关。
肃宁伯惊醒,立刻调兵遣将,势必要把狄人拦在关外。
奇袭之兵,自不可能带了推进缓慢的攻城车、投石车,只一部分的云梯、配以绳索,饶是如此,突如其来的攻势还是让守军手忙脚乱了一阵。
肃宁伯带兵多年,在守备上亦有心得,渐渐稳住了局面。
他立在大帐之前,与几个传令兵道:“不管如何,一定要传消息给小公爷与向大人,怎么出去不用我教吧?”
传令兵都是手脚极快的,颔首道:“伯爷放心。”
关口还守得住,没有叫狄人冲开,传令兵自然不能从关口直接出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