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很会「来事」,会不会打仗不重要,纸上谈兵有一套,且在张周之前谁都不奢求去当巡抚的会打仗,且在刘宇为官的地方,每任之后都有钱粮存下来,至于是怎么存的也没法细究,光就是这理财能力,那就是一把好手。
李东阳则皱眉摇头道:「若是连地方政务都处置不好,指望他打理好府库之事,未免也有些……本末倒置了。」
马文升到底是年老体迈,且有点用人不察。
马文升道:「若张秉宽前去蓟镇,果真是为窃占军务而去,内阁对此可是做好防备之策?」
李东阳摇头道:「本来所商定的,要让各处尽可能不靡费军饷,也不多调人力,却若是张秉宽亲自去疆场,便好似头狼,只怕各处或也不得不做事。且最怕张秉宽以整顿军务为由,在各边镇大肆培植势力,他若执意用所谓的自己人,倒也无妨,毕竟有陛下为他撑腰。但就怕新老之争,会带来地方变乱。」
「那张秉宽确是为铁矿的事而去呢?」马文升算是做出两种假设。
不把话说死了。
李东阳道:「也要看他将矿用在何处,到目前各处的矿窑产出,都未曾走朝廷的账目,全都成了他一人的私产,若我等上奏于陛下,陛下不肯理会,那也只能等地方上出乱子……以我所估量,无论这矿窑产出多寡,地方上将来必会因此而生乱。这是人性,不以他张秉宽的意志所定。」
产出少了,地方上瞎闹腾,地方官民肯定会闹事,认为张周开矿抢夺了地方的农田,就算矿场都开在深山老林,地方上也会说那是即将垦荒之所。
产出多了,利益会让地方上眼红,然后为了抢利益,就会参劾张周窃夺朝廷资产,且会发生官民闹事抢矿的事。
说是有锦衣卫和京营士兵等护矿,但强龙不压地头蛇。
李东阳似乎就等着看开矿这件事的热闹。
马文升道:「西山马上要造城,让京师周边开采木石料,还会从南方等处往北调运,我也怕如此会令民生凋敝。张秉宽此举,的确是有些过分激进,违背臣子之道了。」
李东阳点点头道:「若马老部堂真如此认为,那真就该联名上奏,即便不成,也要找寻时机。没有人能百战不殆,谁都在等他张秉
宽于疆场折戟的一天,只有这样,陛下才会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这个人,审视他所主持的事件。」
「嗯。」马文升点头,似是满意于李东阳的态度,他也将进一步的计划说出,「蓟镇连年军饷不足,今年更是有亏空存在,我的意思,是让京师周边的将官,多跟朝廷诉诉苦,免得陛下以为将士们的日子太好过。或者再给兵部和户部施压,以逃户众多为由,减边镇土堡驻守兵马数量,再从大同等处抽调部分兵马,填补蓟州、辽东等处的缺损。」
李东阳皱眉道:「这是何意?」
马文升道:「重防京畿,难道宾之你觉得不对吗?」
李东阳眉头仍旧紧促,似乎是没想明白马文升为什么要如此提议。
是为了帮刘宇?还是为了保证蓟州和辽东能一直留在传统文臣这边?还是说要找机会给蓟州、辽东增加军饷调配?
李东阳甚至在想,这位前兵部尚书,似乎是对那个刘宇过分倚重了吧?光是把军权、财政往蓟州转移,能指望这种人成何大事?
马文升似是看出李东阳对此有意见,他只是淡然一笑道:「老朽在朝或也没几天了,老夫所欣赏的用兵之官,除了宣府巡抚,便是这位蓟镇的巡抚,若是二人将来有机会能晋升到兵部为侍郎,以此来稳定朝纲,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李东阳道:「所以马老部堂,是想以刘大夏和刘宇二人,作为制衡张秉宽之人?」
马文升这次是笑而不语。
党争的事,从来都是暗地里做的,没必要把话说那么明显。
李东阳吸口气,他大概理解马文东的意思,现在是要给刘宇创造条件,让其有快速立功和捞取政绩的机会,以此来晋升到兵部侍郎的位置,配合刘大夏,取代在兵部侍郎位子上不作为的熊翀和熊绣。
但李东阳怎么想,都不觉得刘大夏和刘宇到了兵部侍郎的位子上,能做得比二熊更好。
不过李东阳也意识到了,马文升这是在为离朝培养「接班人」和「党羽」做最后的冲刺,而刘宇和刘大夏将会是马文升退下去之后,留下的「政治遗产」。
「你的事,在下回去后会跟刘阁老商议。」李东阳没有拒绝马文升,毕竟吏部尚书跟内阁之间还是盟友,没必要自伤和气。
马文升笑道:「宾之以后有事,也多来说说,最近言官总是参劾我老迈昏聩,我也想多提几次请辞,能回乡颐养天年,也是好事。以后这朝堂之事,还要多靠宾之你这样的年轻之人了。」
我年轻?
李东阳心说,你不要给自己的逃避找理由,大家都知道现在朝事艰难,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打退堂鼓。
「尽力吧。」李东阳似也觉得马文升有往「投降派」发展的倾向。
这是觉得对抗张周愈发无力,都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地位能传承下去,然后一个个开始选择逃避。
李东阳也在琢磨,我们这群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