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给老父亲上了一份时务策,所论述的就是宁夏一战的发展。
换了平时让他背默四书集注,他各种叫苦连天,但写这东西时他一点不觉得累,拿起笔就停不下来,甚至连东宫讲官都不知道他在
还没到天黑,时务策落到朱祐樘手上,朱祐樘拿在手上也感觉到很纳闷。
「真是太子写的?」朱祐樘问出这问题时,自己也觉得没必要。
儿子那一手字,他认得很清楚,而且儿子的上奏没有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近乎都是平铺直叙,甚至连各种敬称都没有,让朱祐樘这种习惯了循规蹈矩的人看了都想打人。
李荣道:「是的陛下,正是太子所奏,未经过阁部。」
朱祐樘皱眉道:「这东西,还是不要拿出去丢人了。看这都写了些什么……他凭什么认为,鞑靼人要渡黄河是不可为的?没上过战场,连弓箭都没拿过,就以为自己能治国治军了?」
「这……」
李荣当然想帮衬太子两句,但这时候他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陛下,现在朝中人都在议论,说是鞑靼人要渡黄河,过去之后,宁夏中屯周围的田亩和百姓,将会被肆意劫掠,以奴婢所知,宁夏巡抚杨一清在出兵之前就做了妥善安排,不过如今正临近夏收季节,北方的夏粮尚未入库,就算百姓和牲口什么的能撤到城塞里去,只怕庄稼也……」
李荣表达了为难和担忧。
之前没人提,现在有人既然认真分析了鞑靼人的意向,那有关鞑靼人渡黄河的目的也很明显,李荣算是在就事论事。
朱祐樘道:「鞑靼没有派兵进河套,而是选择从花马池入寇,目的已很明显,他们不为劫掠又为什么?他们真想抵御国朝的兵马主力,就该真刀真枪打一场,但你看看这几战,他们哪一场是下定决心决战的?若真决战,至于一次才斩获那么点人吗?」
李荣道:「那该如何防范鞑靼人北上渡河呢?」
「呵呵。」朱祐樘笑容显得很冷漠,「这不,太子都说了,鞑靼人渡河是自取灭亡,那鞑靼人必定是北上不了了?」
李荣也跟着苦笑。
他心说,陛下,就算您觉得您儿子的话不靠谱,咱也别拿他的话出来呛人啊。
朱祐樘琢磨了一下,道:「秉宽没有跟太子一样,下如此定论吧?」
李荣道:「并未有。蔡国公的意思,是鞑靼人北上渡河,也乃是权宜之计,这是其在之前入寇时被宁夏边军查知,且黄河南岸的百姓早已有防范,加上花马池和石沟驿两战中,鞑靼接连折戟,鞑靼没有取得成果,只能妄图北上以扭转败局。」
朱祐樘点头道:「那这么说,其实鞑靼人北上渡河,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只要边军将士能英勇奋战,他们想渡河劫掠,也不是易事。那就先等战果吧。」
「是。」李荣点头。
总算把太子上奏这件事给应付过去。
「拿着。」朱祐樘突然伸手招呼李荣。
李荣走过去,朱祐樘把奏疏交给他,他还很纳闷,不明白皇帝要做什么。
「给秉宽看看,看他教出来的好弟子,平时学问都不修,天天琢磨这些事,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生怕在学问上有什么偏差,而他呢?」朱祐樘言语之间还有些生气。
李荣也在琢磨,皇帝这是打算迁怒于张周这个先生?
谁知朱祐樘话锋一转道:「说得对也好,总是说一些不着调的。让秉宽平时可以教他这些,但要适度,治国还是要有学问和胸襟,如果秉宽能教一些天相堪虞什么的,朕也不阻拦……就是这个……让秉宽自己看着办吧。」
李荣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这位陛下……
明显是在教儿子这件事上,也是有些迷茫的,大概当父亲的也不知该把儿子往哪个方向培养。
觉得儿子尚武不是什么好事,但也知道儿子顽劣,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件相对正经的事情把儿子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还能苛求什么呢?
说给儿子教四书五经,教他经史子集,这小子能听吗?
所以皇帝大概都没法给张周这个先生规划方向,最后也就是任由张周随便去教,放任自流的意思。
当天下午,京师成国公府内。
成国太夫人正在接见来客,正是之前托朱凤去给张周做和解的永康公主,她亲自来也是想让朱家老太太看在她的面子上,在这件事上多出力。
「长公主先稍候,已派人去请老身的孙儿,想来在路上,快到了。」
朱胡氏也没料到长公主亲临,对于这样一个强势的长公主,她是有苦难言。
之前两家是有点交情,但关键是你所托的事有点难办,我们老朱家也想巴结张秉宽,奈何人家也没太给面子啊。
以为张秉宽就很给我们成国公府面子吗?别看我孙子跟张秉宽称兄道弟的,但那只是表面现象,我儿子如今的成国公朱辅见了张秉宽,那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这地位不对等啊。
终于。
朱凤回到了府上,并亲自到内宅来见。
「安边侯真是一表人才。」永康也是第一次跟朱凤见面,一双妙眸在朱凤身上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