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宫中,一入宫门换成轿辇时早有东宫的宫人在那里候着了,是专程等她的。
“周女郎。”远远见她从车上下来,宫人立刻弯腰迎上前来笑道,“您回来了。”
周寅见人时并不高高在上,有些弱柳扶风的清雅。她慢吞吞地站定,对人微笑道:“是,刚刚回来。”
宫人听她说话轻声细语,自个儿的声音都不由跟着低了柔了下来:“殿下特意命我在这里等女郎呢。”
东宫的人对周寅都尊敬有加。在宫中伺候人的惯会察言观色,主子高看谁,他们便高看谁。主子看不起谁,他们也看不起谁。个个都十分现实。
而太子是东宫之主,他对周寅的态度便决定了东宫上下百人对周寅的态度。他敬重周寅,爱护周寅,宫人们见风使舵,也将周寅捧着供着。
“太子殿下?”周寅闻言很惊讶似的。
“正是。”宫人见周寅一看到他便知道自己是太子宫中出来的人后心中不免熨帖,说明他在周女郎那里留下印象了。
周寅顿时正色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宫人见她满面严肃,立刻笑着解释:“女郎不必紧张,不是什么大事。殿下新寻来了几本书,书一到手便想到您了,这才让我在这里等着您,待您一回宫便请您过去,说您见了一定喜欢。”
周寅了然,含羞带怯地笑起来:“让殿下挂心了。”
宫人不动声色地为沈兰珏说话:“在殿下心中,周女郎永远都排在前面。”他倒不算太蠢,夸下海口说周寅排在沈兰珏心中最前的位置。毕竟还有皇上,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周寅都不该越过皇上去。
周寅笑了一笑对此不置可否,总之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只是温声说道:“麻烦您了。”
周女郎总是这样知礼守礼。
因着这一桩事,周寅并没有直接回玉钩宫,而是同宫人一道向东宫去,不知太子搜罗的什么宝贝。
这些年来太子也常以相同的借口邀她去宫中坐坐,相应的是什么样的孤本沈兰珏都为她找了来。
宫中的轿辇行得很稳,坐在其中丝毫不让人觉得摇晃。就是在这样的平稳之中到了东宫。
东宫庄严肃穆,不见任何奢靡之风,足见主人性格。
来接周寅的宫人显然是东宫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东宫之中诸人见之带着周寅入内无一阻拦,一路畅通无阻地便入内了。
只是到正堂外时宫人听其他守门人说了什么后神情不由微变。
周寅远远站在一旁等候通禀,即使她是东宫的贵客也不可罔顾礼法。
宫人向她走来,守门的已经进去通报了。
周寅温柔看人,一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模样询问:“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宫人立刻整理好情绪对她道:“女郎莫慌,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三皇子殿下正好来了。”
周寅神情丝毫不变,听到“三皇子殿下”几个字也无动于衷的样子,只含笑说:“无妨,我是不是要等一等?”她依旧没有主心骨的样子,还要询问宫人的意见。偏偏就是这种态度反倒让人牵挂着她,事事将她放在最前考虑,自然有利有弊,也逃不过软弱可欺的印象。不过她身边都是贵人,便是再看不起她的人也要有所忌惮。
“已经叫人进去说一声了,女郎随我到偏殿去坐一坐。”东宫待客之道周全,绝不会让客人在外干站着等。
“好。”周寅温顺地答应,要跟着人往偏殿去。
只不过还没走出几步,殿中进去通报的宫人就追了出来,拦道:“周女郎留步!”
周寅听到呼喊,站定驻足,意外地回眸。
守门宫人道:“殿下有请。”
方才迎接周寅的宫人生怕周寅反应不及,笑着恭喜,同时也是提点:“殿下是有空了,周女郎且随着去就好。”
周寅感激地看人一眼,轻声答应:“好。”她倒是没有问三皇子去哪了之类的话,似乎已经忘记此人的存在。
她随着守门宫人移步进殿,长发在腰后款摆轻漾。
殿中极静。
正殿中散发着宁和的沉水香味,上首与下首第一的两张椅子上坐着矜贵无双的两个人。
周寅一踏入殿中,二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让人很有压力。
宫人引着她上前,向太子道:“殿下,周女郎到了。”
周寅就顺势要行礼,被沈兰珏一把叫住:“周女郎不必多礼。”还有沈兰息在,并非二人独处,沈兰珏收敛许多。
周寅又转向沈兰息,看样子要向他行礼。
沈兰息按下心中复杂情绪,效仿沈兰珏道:“周……女郎不必多礼。”他心中诚然是千滋百味,如何也想不到便是他大皇兄也对阿寅有意。
适才他二人正在谈论正事,近些年来天灾频发,京中灾民集聚,太子有意让他与菩提寺联系,在京中开一个抚慰人心的法会。
虽然他个人认为这种法会不过是让人安于苦难,但他清楚自己所处的阶级,所以应许了太子的请求,说是请求也不太合适,但这也不能称之为命令。
沈兰珏虽是下一任君主,发号施令却总是温和的,可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