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君在这里躺着,我们用饭,是不是不大好?”周寅怯怯地问,试图两头兼顾。
王栩一怔,看了床上躺着的王雎一眼,对周寅动恻隐之心这回事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总不好为了迁就王雎让大家一起饿着。
“可是大哥如今也不得进米水,方才太医讲了,你也听到了的。”王栩对周寅总是很有耐心,掰开揉碎了为她解释。
王雎倒是没想将周寅留在这里,宁愿她先去好好用饭,于是道:“无妨,你先用饭,我还不大清醒,也需要躺一会儿。”他根本不会让她有一星半点儿的为难,主动退让。
王栩这才看着王雎顺眼了些,对周寅道:“咱们先去用饭吧,正好也是兄长休息休息。”
周寅这才肯同王栩一同往外堂去。她用饭的速度也是慢吞吞的,王栩差不多吃好,周寅还在温吞地慢悠悠吃饭。
他无事可做,便坐在那里看她,只觉得她一举一动都无比让人赏心悦目。
周寅做事看上去永远十分专注,对王栩的目光无知无觉一样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
他被她平常的举止撩动心湖,忍不住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
两人间用饭,无外人布菜,却有公筷。他拿过公筷为她夹菜,送入她碗中,实在过分亲昵。
周寅终于被他的举动惊讶到,脸红地看向他,却没有作声。
王栩很快意识到她是因为顾及到王雎休息才没有出声,一时之间忍不住生出些捉弄她的心思。
“做什么?”她小声问道。
“多吃些,你太瘦了。”他到底心软,没有刻意大声嚷嚷叫王雎听见。事实上男人的劣根性无处不在,他觉得这时候偷偷摸摸的感觉还不错。
周寅仍旧双颊通红,嗔怪地看他一眼,乖乖一口一口吃掉。
王栩似乎从中得到乐趣,在她每每将要吃完碗中餐时他总会一筷子又送来新的,叫她无奈地望着他。
王栩便想她的脾气可真好,这么招惹也不生气的。他忽然心软,觉得自己太不是人,这么欺负她,于是低声道:“吃不下就不要吃了。”
周寅只嗔怪地看他一眼,难得没听他的,将碗中饭菜吃了个干净。
王栩大吃一惊,眉头皱起道:“你别将自己撑坏了。”
周寅漱了口后慢慢道:“不想浪费。”
王栩眉头皱紧,无可奈何,他了解周寅的性子,知道她向来温良恭俭让,不肯浪费一星半点。
然而只听她又小声道:“还有,这是你给我夹的。”
他心中顿时被懊悔占尽,更加觉得自己未免太不是人,为她带来麻烦。
“都是我不好。”他忏悔道。
周寅讶异地看他一眼,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旋即意识到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后轻轻一叹,很是认真道:“我真的没关系的。”
总之王栩因这一遭恨上了自己。
两人在这里略坐了会儿,一同回内室。
王雎在他们用饭时令人为自己擦洗一遍,又用了止痛汤好让自己精神振作一些来迎接周寅。
见王栩陪着入内,他这时候就没有方才哄周寅用饭时候那样好说话了,对王栩道:“多谢二弟为周女郎备饭。”
王栩似笑非笑:“兄长何出此言?我该做的,倒也不必你来为周女郎道谢。”
王雎却大义凛然,很占理道:“周女郎是来看望我的,我身子不便,你为我招待她我自然该替她答谢。”
王栩略眯了眼去,应道:“兄长不必客气,我与周女郎相熟,说谢谢未免太客气了。”
交锋点到为止,两人都不想周寅看到他们在这里吵闹。
王雎下逐客令:“府上诸事繁杂,二弟去处理杂务便可,不必在我这里久留。”
王栩眉峰一抖:“兄长这是在赶我走?”
王雎完全没有被他威胁到,反而认可:“是,我是在赶你走。”
王栩被他气笑,正要与之争个短长,余光却看到周寅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便放弃口舌之利,皮笑肉不笑:“周女郎下午还要回宫,莫耽搁她事情。何况兄长现在尚在病中,也不好交谈太久。”
王雎没想到他放弃得这么快,心中狐疑之余见好就收。他知道周寅出宫不易,绝不会耽误她的事情。
“我知道。”他淡淡道。
王栩瞧瞧周寅道:“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叫一声我便听得到。”
周寅感激地望向他,轻轻点头。
王栩退出,王雎忽然有了时间上的紧迫感。他意识到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周寅。
他伤了右手,能否再做太子伴读还是未知之事。可日后无法入宫,他该如何在平日里与周寅相处?
王雎心中生出危机感,再面对周寅时情绪更重。
她心思柔软细腻,见他反常了些,都会认真问道:“怎么了?手疼了吗?”
手疼。
王雎摇头:“手倒是不疼。”
怕她追问,他很快转移话题:“我的手你也看见了。”
周寅对待这个话题十分谨慎,小心翼翼道:“是,我看见了。”
“丑陋不堪。”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