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本心是想让王栩为兄长道歉再重罚他,让他与王家继承权无缘,也算是处罚了他给王雎公道。但他从未想过将王栩扭送官府让官府处置于他,因王栩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这人最大的缺点便是太过护短。正因为护短,他才害了他的长子。
但王栩方才的话却是点名了他的另一层隐忧,让他不由自主的犹豫不决起来。他分明知道次子巧言令色不怀好心,却依旧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甚至发自内心地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
王大人认为的有道理之语不是什么别的,正是王栩方才所说的将事情真相向王雎和盘托出以后难免王雎心胸狭隘,从而走上歧路。
他已经有一个心术不正的儿子,长子不能再从正道上迷失。
他并不能确定王雎知道是王栩害他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但他完全没有把握保证待王雎知道一切后心境还能一如既往不会变化。
王大人深知长子的喜好为何,正是抚琴,这也是长子的长处。而次子所为不可谓不毒辣,他毁了长子的右手,无异于毁了他的琴道。
一个人此生梦想被毁,哪里还能保持本心?
所以王大人的确怕了,他不敢赌,他无法确认王雎是否会因此事性情大变,尤其是得知事情真相以后。
若只是意外说不定他还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但知道他的悲剧来自于人为,王雎岂能不怨?岂能不恨?
王栩所言让他动摇。
王大人深吸口气看向王栩,明知他主要是为了自己才加诸这样冠冕堂皇的狡辩,他却还是在潜意识中对他的话产生妥协。
王栩察觉到气氛不再如刚才那样压抑,令人窒息,在心中暗送口气之余察言观色继续哄骗道:“父亲,我错了,我不是人,害了大哥。若不是怕大哥因我余生过得不痛快,他要杀要剐我都悉听尊便。”
王大人看着他一言一行,未说什么。
王栩继续道:“父亲,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兄长。哪怕此事不揭破,我也会自责万分,日后百倍千倍地对兄长好。他要什么,我绝对会让。他寻什么,我便为他去找。一切都是我欠兄长的,我愿意弥补兄长。”
王大人恨恨道:“你已经铸成大错!”
王栩不敢反驳,加倍认同,低眉顺目,小心翼翼:“我知道,我亏欠兄长太多。兄长日后要打我骂我,我绝不反抗,都是我活该。”他一片虚情假意道。既然已经认清自己处于弱势,他滑跪得极快,着实是有强大的审时度势能力。更重要的是他也的确不大在意尊严,该认错就认错,表面上看上去态度极好,只是不知道有几分心悦诚服。
王大人觉得王栩割裂极了,他这副模样让他越发不放心。他甚至有些麻木地观察着王栩,又看不出什么。他知道王栩所言应当全部是假的,但他的确被他戳中让王雎蒙在鼓里说不定更好这一点,实际上几乎已经被王栩说服。
王大人顿了半晌,重新严厉地看向王栩道:“你这辈子永永远远地欠你兄长!”
王栩听到他这么说非但不气,反而松一口气,知道事情回转,已经如他所愿地进行发展。所以他并没反对,然而真心实意地承认:“父亲说的是。”
“你要用一辈子来还!”王大人自觉已经尽力在为长子争取了。
王栩仿佛很服气地答应下来:“是。”
王大人继续道:“王家的继承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兄长。你这辈子只能为他做事,不能抢他权力,占他名声!”
“是。”王栩百依百顺,对父亲所言似乎没有任何反对之意。
“今日之事内幕不可向你兄长透露半分。”王大人终于说出王栩想听的,让他简直要眉开眼笑。
但王栩也知道喜怒不形于色才是真,所以并未因目的达成而得意洋洋,垂下眼去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但你的所作所为你自己该清楚!”王大人知道王栩此时该是高兴,于是立刻补充一句来打击他,免得他高兴过头,“你一辈子都要为今日之事赎罪!你要毫无怨言地为你兄长扫清前路,心服口服地从旁辅佐于他。你的一切成绩都该记到你兄长头上,王家的人心所向也是你兄长而不是你。”
王栩听着前面还觉得不痛不痒,心平气和地答应下来。听到后面他就忍不住要冷笑起来,让他龟缩在王雎手下为他打下手,他只想说四个字——异想天开。
但形势比人强,王栩这时候只有将一切认下的份儿。但凡他有半分不忿,王大人绝不会饶他。
“是。”王栩哪敢说不好,他只怕自己一说不好王大人立刻带他去众人勉强将事情说个清楚了。
别的不说,他是不想让他杀兄这回事暴露的。
尽管他的确疯了,但知道这世上还是正常人多。而但凡正常人,已经对杀人的事情厌恶至极,何况杀亲一说?
王雎知道真相后也势必会闹,而王雎一闹,周寅定然要知道他所作所为。他做的一切根本就是为了瞒着周寅,周寅若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哪里还肯给他好脸?
王大人见王栩将一切都答应下来,倒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气稍顺了些。
“还有你母亲那里……”王大人倒不是刻意卖关子,只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