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骜鬼使神差地一寸寸靠近她,口干舌燥,心跳如擂鼓。
扑通扑通。
他脑海中乱糟糟,努力想让自己的心声安静些再安静些,偏偏起反作用。他的心跳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越发强烈。
他懊丧地想自己心跳这么大声,周寅一定听到了。
像是印证他这个想法一样,她缓缓睁开眼。
彼时下方万籁俱寂,灯火熹微,唯有漫天晚星作照明用,能囫囵看清彼此的轮廓。
她眼底有星光熠熠,如碎银,如流星,落在她星湖似的眸中。
近在咫尺,崔骜几乎可以去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周寅轻轻偏过头去四下瞭望,惊喜地小跑两步到栏杆前,回头看他:“好漂亮。”
楼无封顶,上方以天为盖。这里大约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地方,极目远眺,整座皇宫风光一览无余,就在脚下。
崔骜见她跑开,心中一阵怅然,很快跟上她道:“漂亮吧?我好不容易发现的这里。”
周寅扶在栏杆上向远处看,夜风徐徐将她垂落在肩头的乌发吹动,像是招摇的乌缎。她侧过头来看他,飞舞的发丝遮住她的眼鼻。
“这是哪里?”高处不胜寒,她轻轻以帕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崔骜眉头一紧,利索地将外衫脱下递过去:“你别风一吹染了风寒,新的。”他口中“新的”指的是他的衣裳,也诚然是新的,每次见她他都要着新衣,即使她似乎从未发现过这一点。
周寅将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崔骜却在她这样的眼神里败下阵来,看向别处,只将手伸着,手里攥着外衫。
明明在二人间无论从身份地位还是从力量来说都是他占优势,他却在面对她时永远莫名其妙处于下位。
“可是你怎么办?”崔骜听见她婉转发问。
“我习武,不畏寒,你别病了。”他略带急切道。
崔骜手里一轻,衣衫被她接过。
“谢谢。”她小声道谢,将外衫抖开披在身上。
她算不上娇小,但崔骜比她高大许多,外衫即使是披在她身上依旧显得宽大无比。且她从未穿过玄色衣衫,浓浓墨色穿在她身上与她纯然气质杂糅成矛盾感,明明并不合身,却让人挪不开眼。
崔骜定定看着她,一时间狼狈得忘了言语。
系统但见眼前一幕,已经生不起唤醒崔骜让他攻略的想法。旁观者清,它似乎终于意识到周寅的可怕之处。
她明明是攻略目标,却能够轻而易举地将攻略者反攻略。
天边渐渐放白,黑色一点点褪色,化作深蓝。
“这里是观星台。”崔骜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回答她在好久之前问的问题,“观星台是钦天监日常观星之处,不过本朝钦天监是个闲职,并不怎么观星,这儿几乎都荒废了。”
周寅抬起头向上看去,见星罗棋布,映照万物,不由带了几分嗟叹之意道:“这样好风景,若荒废了,未免可惜。”
崔骜背靠栏杆认真地望着她道:“如今你来,便不算可惜。”他说完自己都是一愣,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么浪漫的话。
周寅也一怔,轻轻笑起来,在他玄衣的衬托下越显得白皙。她侧过头看他,带着三分笑意与好奇道:“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很好啊,平日为什么不愿意好好同人说话?”他平常像活阎王,对谁都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她飞快地补充:“抱歉,如果这个问题冒犯到你,可以不回答。”
崔骜抿了抿嘴道:“没什么,只是同旁人没什么好说的。”他平日里对旁人那副拽样才是他正常的样子,与她好声好气说话反而不正常。
周寅静静看他一会儿,这样的目光总会让他感到心悸,最终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又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崔骜直觉这是个好时机,近乎莽撞地开口:“我父亲战死疆场……”他开了个头顿时不想往下讲,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奇蠢无比,连卖惨都卖得滑稽极了。
他闭嘴不想多说,却被周寅温柔看着,这目光极大程度上鼓励了他,让他觉得或许自己表现得也不是那么蠢。
于是他继续道:“那一战十分惨烈,我当时虽然被父亲带在身边,却侥幸活下来。”他说到这里喉咙发涩,声音发颤。
系统完全阻止不了他向周寅暴露自己的软肋,只能希望崔骜这么做可以误打误撞将她打动。
周寅眉头轻轻蹙起,担忧地看向他。
她的关切神情简直是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他想要得到她更多的关注、关心甚至疼爱。
“是场胜仗,但我到现在为止也不敢回想那夜,我是被后来的援军从尸山血海里挖出来的,我父亲的幕僚以肉身护我保下我的命。再后来陛下派人接管军队,我被接入宫中养在陛下身边。”他将自己的过去一一说明,简直是在向周寅撒娇。
周寅眉头越皱越紧,眼中蓄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很同情他似的。
崔骜嗓子哑着问:“你该听说过我有病吧。”
周寅为难地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
崔骜低声道:“我前些日子还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