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想说“应该的”,刚要开口,突然觉得不对劲,明明他才是爹,为什么要在这小子面前拘谨怯懦,倒好像对方是什么他需要巴结讨好的人物一样?
他醒过神来,不禁皱起眉头,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到底还是韩家的人,现在总住在督主府,成什么样子?我给你一些银钱,你置办个宅子,搬出来吧。”
“是韩耀将我打成重伤,送给应玦的。”
池簌闲闲道:“应公子为我请医问药,给我栖身之所,与所有恩,我现在是他的妾侍,离不开他。”
韩耀受了他母亲的影响,一向不听自己这个父亲的管教,更是把他庶出的子女当成奴仆牲畜一般随意打杀,以至于他如今一把年纪,竟然膝下空空,只有这么一名没出息的嫡子,几乎被整个京城当成笑柄。
安国公一时语塞,也有几分愧疚和恼怒,问道:“你……那你现在伤好了么?”
池簌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微一笑:“看来你还是没变,无论十二年前的冬日,还是十二年后的如今,都依旧怯懦无耻、虚伪自私,让人看着就觉得恶心。”
他声音淡如流水,所过之处却丝缕成冰,带着无比的森寒之意。
池簌突然口出恶言,安国公原本应该勃然大怒,但听见对方后面的话,他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煞白,竟然腾地站起身来,一连退后几步,失态地指着池簌:“你、你在说什么?你不是韩小山,你到底是谁?!”
池簌冷冷看着他,指间把弄着酒杯,不无嘲弄地说:“父亲,你怎么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分不清楚呢?不过没关系,不论是被你妻子扔在雪地里的韩寜,还是被你儿子痛殴之后送人的韩小山,与你安国公府之间,都同样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他唇角冷锋一现,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浑身上下的澹澹杀意已尽数敛入深不见底的眸中。
池簌微笑着看定安国公,一字一句道:“儿子这次回来,便是要一尽孝道,争取为你早日送终。”
安国公浑身如筛糠般抖动着,几乎无法站起身来,他看着面前这个温文尔雅,风华俊秀的年轻人,眼前猛然浮现出一张稚嫩的面庞。
那是他的长子,他最钟爱的女人所生,本该早已经被安国公夫人以偷盗的罪名毒打一顿,扔进了雪地里,活生生冻死了,成为他心头最大的隐痛。
可是,可是一个死人,又如何能在此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到底是人是鬼?!
池簌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国公,轻蔑的就像在阴沟里觅食的老鼠。
四下寂静了几息,他却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看。”池簌用一种遗憾的口吻说道,“你还真是个只会给人惹麻烦的扫把星。”
安国公一怔,却在这个瞬间,周围的杀机倏然而动!
左侧的窗户和正前方的屏风应声而碎,两股劲风向着池簌袭来。与此同时,他的脚下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数道黑索,牢牢缚住池簌的脚腕,令他动弹不得。
这三下只在顷刻之间,却又配合的严丝合缝,若是换了一般人在此,只怕立时便要毙命于当场。
可惜,坐在这里的人是池簌。
在安国公恐惧的惊呼声中,池簌手持杯,头未低,双足一震,内力已将几道铁索生生震断!
随即,他身形已动,整个人飞掠而起,速度之快,如轻烟,如薄雾,转瞬已在原地消失无踪,只留下一泓如水的刀光,飒然乍亮。
刷刷刷刷刷——顷刻之间,池簌竟然已经连出了五刀,分别袭向房间中的不同方位。
当他的双足落地之时,已有五人分别受创跌出,身上各一道刀伤,倒在地下不停抽搐。
池簌的衣袖一振,方才的短刀袖不沾血,已经被收回了袖中,便半分杀意。
他负手回身,轻描淡写地说道:“未展雄风已然事败,这出戏唱的不好,散场吧。”
安国公少年时遭遇先帝夺位之乱,娶妻后时时遭夫人武力威逼,这一生最恨最怕的就是打打杀杀,刀剑相向,此时脸色都已经变了。
他也是见过世面的,能够看出来,虽然池簌应付的轻松,但这几个人身法诡谲,配合无间,绝对不是普通杀手。
不用说,肯定又是安国公夫人派来的!
韩耀被应翩翩坑的断了两条腿,她满心气恨,再加上韩小山又是应翩翩的侍妾,安国公夫人新仇加旧恨,早就想把他除掉了。
可这些人,都没能奈何得了池簌。
安国公心下震骇。
他这个儿子,是如何练就了这样一身本事出来?有如此武功,何愁不能出人头地,又何必屈居于应府与人做妾?
而现在,他要报复的是自己——
他畏惧地看着池簌,扶着墙悄悄向外蹭去,蹭了几步再回头,见对方似乎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心中大松了一口气,几乎拔腿就跑,片刻都没敢再多留。
对于这种人,池簌只觉得可耻可笑,他当然不会现在就这么简单地杀掉安国公,今日已经足够吓得对方好一阵子寝食难安了。
他重新走到桌边,施施然坐下来,慢慢自斟自饮一杯,这才说道:“陈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