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原县衙。
许多绛衣吏皂衣役在排队,
排队领钱粮。
三原试行新税法
从县令县丞主簿县尉,到博士录事仓督市令,再到诸佐史,还有编外书手、三班衙役等,包括这段时间轮到在衙当差的壮丁,人人有赏。
这赏钱便是从火耗、丁粮里发。
新收的夏粮,麦子谷子糜子玉米都有,甚至还有些土豆红薯,粗细粮都有,除了粮食,这次还发些油盐酱醋还有鱼肉、钱布。
“嗬,前所未有啊。”
“可不,我在衙门穿这绛衣也十多年了,从没见过啊。”
“别说你十多年,人家老功曹在衙门五十年,也没经历过啊。”
“武相公这是真大方啊。”
“我先前以为说赏只当是口头而已,没想到真赏,还赏这么多呢。”
“可不,”
每个人都很惊喜,实在是这次福利发的太多。
虽说每年夏收过后,胥吏们忙着征缴,其实也是难得的福利季,能趁机拿到很多耗羡浮余等,里里外外本来也能分到很多,
可毕竟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事,不像这次光明正大的发赏。
不仅三原县官吏胥役人人有份,这次借调下乡来的长安诸吏也有,而县学里的那些学生,还有乡里的里正村长族老乡团也有。
范志恒拿着一份单子送到武怀玉面前,
“这下真是发了好大一笔钱粮。”
武怀玉接过看了几眼,“都是按数发的,没有克扣吧,”
“绝没有。”
“也不会有拿陈粮充新米,甚至往里掺沙土什么的吧?”
“不敢。”
武怀玉看着那些领到钱粮的一个个兴高彩烈的样子,提醒范志恒,“这段时间大家很辛苦,今年的税赋征缴的也格外的顺利,有功则赏,赏不逾时,我答应大家的,不会打折扣,也希望大家能够保持,继续保持。”
这次一下发这么大笔赏,还是挺惊人的,赵仁本都觉得发太多,但武怀玉向来是比较胆大的。
用他的话说,本来胥吏们收税季也是要赚一笔的,甚至赚的更多,但现在立了规矩,不让他们乱伸手侵害百姓,那总也得补偿一二。就算提高了点俸禄,可还是不多。
统治始终是有成本的,不可能谁一道命令就可以改变,成本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既然火耗归公了,那也该给官吏们发放一笔福利,否则他们回头又去压榨百姓,那事情更坏。
“地方衙门里有了钱,确实好办事,人心都齐了。”刘仁轨看着这场面,对武怀玉更加佩服了,
钱其实还是那笔钱,都是出身百姓身上,但火耗固定、归公,加上那笔丁银摊入田亩,其实百姓相对应的负担轻了,尤其是普通小民,反而收上来的那笔钱还多了点。
虽说现在火耗部份要上缴州衙,可这笔钱是入了县衙公账使用,现在由衙门来发给胥吏们,官吏也照样有一份,自己私收私分,跟衙门公账下发,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给悲田坊的那份安排了没?”
“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了,盐油米面还有些柴薪布料,今天都会送过去发下。”
“嗯,县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也应当送点米面慰问一下。”
“还有,咱们三原县里的府兵、乡兵,也都应当送点米面慰问一下。”
今夏,衙门的税几乎是往年数倍以上入库,主要还是原来大量的贵族士人等免课丁造成的,而今年虽说仍还按租庸调制旧法征收,可有武怀玉李靖等带头,又有李员外的惨烈下场,
不论是勋贵还是官员,又或是禁军府兵等,那些免课者今年都主动的按新税法缴租赋,每个免课丁也仅免征百亩而已,
这一下子,就让三原县的租赋收入爆表。
要知道三原县五十多万亩耕地,假如每亩均赋三升,那都是一万五千石,而亩均两升义仓粮,还有一万石。丁粮摊两升,又一万石,火耗还有五千多石。
不过实际上往年免课丁户占了大量田,
不课户居然占了总户口的四成,实际课丁数,一户均零点八丁,这个比例很低,一万多户,不课户占了四千多,课户五千多户,可占的田却少,明面上课丁总数还有四千丁,但这四千丁没啥田地。
真正占田多的是贵族、豪强、地主、府兵,可这些人多是免课户或不课丁。
往年这四千多课丁,一年租粟两石,理论上收八千多石粟,但因为许多课丁没地少地,加上摊及邻保等,就赞成总有课户逃亡隐匿,以及拖欠,这八千石粟是收不齐的。
而现在新制,贵族官员府兵残疾孤寡等原不课丁,现在也只是有一丁百亩地的免征额,超过的都要征。
而公田,不管是公廨田还是职分田,现在也都是要按亩征税赋,一码归一码。
真正免征的地,不超过十万亩,仍有四十多万亩地按亩征收,上田一亩连地税带义仓粮、火耗、丁粮加一起,是一斗四合,中下田各减一些。
往年八千石,还征缴不齐,
而今年,直接收上来四万多石。
问题是这四万多石,主要都是那些中上户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