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溪实在太困, 回去后一沾床就睡了。
梦里, 她怎么都睡不安稳, 恍惚间, 她又回到了原主程婉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太守府。
站在大门口,看着那熟悉的建筑,熟悉的门头。
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门轻掩着,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倪溪用双手去推那道大门。
她的脸上不自觉噙着微笑, 她知道这道大门后面,会有程父程母那慈祥的面孔,还有一应丫鬟亲切的伺候。
这是她的家。
她回来了。
随着“吱吱”一声,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的景色也逐渐展开。
熟悉的花草,熟悉的庭院,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
然而倪溪的笑容, 却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门内,程父程母以及程府上下所有人, 全部惨死在庭院里, 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散落在整个庭院, 血流成河……
那鲜艳的红色,汇成一条条血色的溪流, 蜿蜒流出, 渗透门槛, 流到倪溪的脚底下……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脚下也黏糊糊的一片。
低头看去, 这才发现自己的绣鞋下面,已经全部是乌红色的血液了……
而她自己,正站在这血液中央,被鲜红色的血液包裹着,周围的景色不知什么时候也变了,全部是鲜红的一片,红的刺眼。
倪溪惊慌失措的想要离开,却怎么也走不开,到处都是血,遍地都是血。
她又去看庭院,突然发现庭院里所有惨死的尸体都睁开了眼,那一双双熟悉的眼睛直直的瞪着她,死不瞑目。
“啊!”
倪溪尖叫一声。
…………
从梦中惊醒过来,倪溪拿衣袖拭了拭眼角冰凉的泪水。
视线没有焦距的望着某处,她的心,更冷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倪溪多睡了一会儿,待日上三杆了才起来。
如今梁山的好处是做饭不必自己做,有一起的大灶吃,每日按时去端就可以了。然而缺点也有,那就是饭菜只符合了大多数汉子的口味,那一大块油腻的肥肉,让倪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也有人选择自己弄了个小厨灶做着吃,就比如顾大嫂以及一些有家眷的头领就是这样,不过大多数的人还是选择在大灶吃的。
倪溪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众人纷纷都吃过了,厨灶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剩饭剩菜。
没办法,谁让她起晚了呢,总得把肚子先填饱再说。
盛饭菜的小喽啰正在为倪溪打菜,倪溪看着那汁水不明混合在一起的饭菜,心里叹道看来自己得尽快弄个厨灶了,每日吃这样的饭菜实在是受不了。
突然的,从倪溪身后又走来一个高大的人影,看来也是和她一样起晚得人。
只听那人对着小喽啰说道:“给我也来一份。”
这声音清朗动听,引人注目,与这梁山上那些粗莽的好汉成了鲜明的对比。
倪溪不禁侧头看去,只见那是一个穿着青色短衫,身材挺拔长相格外俊秀的男人。
这人简直不像是这梁山上的人。
看着他,就好像看到那春天里刚冒出芽的新笋,他浑身透出一股蓬勃的朝气来,明朗而又充满生机。
这种朝气,是倪溪现在无法拥有的。
她的心,已经被无尽的仇恨埋没,千疮百孔,阴暗而又潮湿。
倪溪看了一眼,便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饭菜已经打好了,她给那个小喽啰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便被人从身后叫住了。
“程婉?”说话的正是倪溪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人。
只是他的声音还有几分不确定。
倪溪不禁顿足,在梁山,能一口叫出她的名字的人除了董平没有几个,包括顾大嫂,也只是程小娘子的唤她,并不知道她叫做什么。
而这个男人,却很能一口唤出她的名字。
很明显,他认识她。
可在倪溪的记忆里,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男人。
她转过身去,清澈的眼眸带着疑问:“你是?”
男人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我是张清。”
怕倪溪不知道,他又解释道:“东昌府的兵马都监张清。”
东昌府是东平府的邻近州府,倪溪自然是知道的。而关于张清,她也瞬间想起原著中的这个人来。
这个人算是惊才绝艳了,他少年英雄,一出场就打败了梁山几十个好汉。那出神入化的扔石子的功夫,以及后面与他的命中姻缘琼英的梦中相识相会,都是一段佳话。
他也是梁上众人中少存的几个没有什么污点的人了。
然而他的结局,也是惨烈的。独松关之战中,张清由于不慎将枪刺入松树中,被敌人趁机一枪刺死,英雄殒命。
倪溪记得这些,自然也记得在原著中好像上梁山后张清与董平关系不错,独松关那一战,死的不仅有张清,还有董平,两人是一起被杀死的。
这个张清突然叫住她,是要做甚么?
倪溪暗暗警惕着,道:“不知张头领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