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说,其实没有哪个女性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成婚不到一个月就要去打仗这种事,哪怕李信去西南并没有太大的风险也不行。
在大事上一直都很懂事的长公主殿下,这一次态度很坚决。
哪怕李信跟她解释了前因后果,让她知道是皇帝要他去,长公主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她把李信拉到房间里,一边抹眼泪一边要李信拒绝这道圣旨。
“叶大将军已经去了西南,你再去有什么用?押运粮草这种事谁都能做,总不能朝廷没了你,便不转了罢?”
她咬了咬牙,低声道:“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但是再怎么样你也要顾着家里不是?咱们才成亲二十多天,凭什么就要你去西南?”
李信拉着她的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殿下,有些事我本来不想说给你听,我想让你无忧无虑的,每天开开心心吃吃东西就好,不过你从小在宫里长大,这些话你应该也听得懂。”
靖安侯面色凝重。
“的确,这一次西南,虽然是陛下要求的,但是我硬是不去,陛下那边多半也不会强行要我去,我可以留在京城里陪着你,静静的看着西南战事打完。”
“但是之后呢?”
李信语气温柔,不急不缓。
“这一次叶大将军带着的人,是我的禁军右营,西南的仗不是一年两年就打的完的,如果我不去,不管这仗能赢还是不能赢,等他们回来之后,我这个禁军右营的将军,还做得做不得?”
九公主伸手搂住李信的腰,垂泪道。
“大不了不做了就是,咱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朝堂上要是容不下你了,我们就不住在永乐坊了,咱们搬到大通坊去,那里也还有我们的宅子,有七哥在,总不能他们连日子也不让我们过吧?”
李信缓缓摇头。
“我得罪了很多人。”
“陛下兵变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当初齐王一系的人,都算是我的政敌,兵变之后这些人不少都落了难,去抓他们的……”
说到这里,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
“去抓他们的,就是羽林卫。”
“我们现在还住在齐王殿下的宅子,齐王殿下已经威胁不到我们了,但是他的那些党羽,大部分都还在朝堂里做官,我若是成了闲人,他们放得过放不过我们?”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初是陈国公府的私兵与羽林卫一起打进的宫城,事后京城所有将门的私兵都被陛下削减,去做这件事的也是我,他们恨不到陛下头上,也不敢恨到陛下头上,但是你说他们会不会恨到我的头上?”
九公主紧紧抱着李信的腰,流着泪不说话。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这些人,现在不说话也没有动作,是因为我还在朝廷做事,又跟陈国公府极为交好,他们不敢动我,但是一旦我不在朝廷做事了,这些人会怎么样?”
太康天子登基之后,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朝堂慢慢成型,但是在这个成型的过程中,很多都是李信在出面,在出力,因为太康天子,李信在京城里得罪了很多人。
这是天子的帝王心术,他要重用李信,就不能让李信有很好的人缘。
同样的道理,李信想要得到重用,就不得不去硬着头皮得罪人。
“的确,现在陛下可以护着我们,叶师也可以护着我们,短时间内是没有人敢对咱们家下手的。”
靖安侯爷回头,幽幽的看了长公主一眼。
“但是叶师已经老了,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他能活十年?还是二十年?”
“叶师走了之后,叶家还会是如今的叶家么?”
“二十年后,我们的孩子说不定都生孩子了,那个时候如果要有人对咱们家下手,咱们总不能把儿孙递给别人杀,你说是不是?”
这些话,都是李信的心里话,但是他平日里都是憋在心里的,基本没有跟任何人说话。
一般人也听不懂这些话。
不过长公主殿下是听得懂的,她自小生长在帝王家,即便是耳濡目染,也懂得不少这些朝堂上的东西了。
她用李信的衣服擦了擦眼泪。
“那七哥呢?你帮了他这么多,他总不能不管我们罢?”
李信沉默了。
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回头,抱了抱长公主。
“殿下。”
“升米恩,斗米仇啊……”
李信苦笑一声:“我帮陛下的多,知道的东西也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不能全靠情分维持的,哪天陛下成了威伏天下的圣天子,你说他会不会突然想到,身边还有一个人,知道他当初是宫变夺嫡,得位不正?”
长公主身子有些发抖了。
她觉得有点冷,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只能紧紧抱着李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信叹了一口气,把她搂在怀里,轻声道:“所以,我要在朝堂里做事情,我得一直有用处,不能去做一个闲散的驸马,不然是个人就会想来咬我们一口,毕竟一个废物谁都可以来欺负一下。”
“有一点殿下你说的很对,那就是叶师兄已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