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承德天子所说,李慎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在他被困在京城动弹不得之后,这位平南侯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在积极运作。
先前各地谎报灾情,李信还以为是那位四皇子心有不甘,但是仔细想一想,就可以想出没有这么简单。
齐王殿下早先虽然在官场上很有人脉,但是官场上的人脉是最现实的,人一走茶就凉,以前四皇子是夺嫡的“热门”,自然有很多人供他驱策,但是现在京城里尘埃落定,那些文人就不会再为了一个已经就藩的宗室卖命了。
更何况跟这种谎报灾情的大罪。
那么,就只可能是平南侯府在动手了。
李信深深地看了天子一眼,沉声道:“陛下,刚才臣出宫,看到了荥阳郑氏的人,进出平南侯府。”
天子微微动容,但是还是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微微一笑:“进了京城没关系,不放他们出去就是了。”
李信摇头道:“臣联想到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天子拉着李信,在一旁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笑着说道:“长安你别着急,慢慢说。”
李信坐了下来,闭上眼睛认真想了一遍之后,睁开眼睛说道:“陛下,臣怀疑平南侯府,要先动手了。”
天子这才皱了皱眉头。
“何以见得?”
靖安侯声音铿锵有力:“各地同时报灾,如果是人为,这种影响力不是已经就藩的齐王殿下可以做到的,只能是赵郡李氏,荥阳郑氏这些拥有大量地方影响力的世家大族,在背后主使。”
天子神情渐渐凝重。
“他们,如何会敢在平南侯府身上押注?”
世家大族之所以可以长存千年,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有家无国,更重要的是他们“唯利是图”,这个利不仅仅是个人小利,而是整个家族的利益,为了家族的利益,家族里的人可以毫无犹豫的去死。
而且他们很“势利眼”。
这些世家大族,就算没有人入仕,也会投资那些寒门,用摆弄布偶的法子摆弄政事,与此同时,他们避祸的手段也是十分高明,一旦家族觉得什么人或者事会给家族招来祸害,家族就会立刻断的干干净净,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比如说当初的北周,荥阳郑氏与赵郡李氏,当初都与北周宇文氏有姻亲,但是北周覆灭之后,这两个家族把家里宇文氏的公主帝姬,统统赶了出去,其中赵郡李氏做的更绝,不仅仅把这些宇文家的皇女杀了,把这些皇女的子嗣也统统杀了,言称要“净汉家血脉”,以此讨好这片大地的新主人。
所以,之前在李信和太康天子看来,无论如何这些世家大族也不敢插手进平南侯府与朝廷的争斗之中,哪怕是平南侯府的主脉赵郡李氏,也应该会跟平南侯府撇清关系。
毕竟分了家,就是两家人了。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件事臣也想不明白,但是在刚才,臣突然想明白了。”
“因为废太子。”
李信低声道:“有了废太子,他们就不算是造反,就可以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名分,这个时候,如果各地灾殃不断,他们就会借着陛下失德的借口起兵,到时候人心惶惶,便有了他们成事的机会!”
“一旦功成,他们就会把废太子捧上帝座,到时候不管是荥阳郑氏还是赵郡李氏,都会一扫颓势,成为大晋最显赫的两个家族!”
这就是当初太康天子兵变即位,留下来的隐患。
这就是当初废太子离京,埋下来的祸根。
其实李信也预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以为哪怕李慎拿到了废太子,也只会被动防守,没想到这位平南侯,如今就开始要动手了。
天子愣住了。
“他们……怎么敢?”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臣方才想了想,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如果他们等到陛下彻底把握住朝政,那么只是等死而已,只有在陛下根基不稳的这个当口,他们才有一丝机会。”
太康天子狠狠的拍了拍桌子。
“若不是陈矩当初放跑了大兄!”
李信摇头道:“陛下不宜发火,越是这个时候,咱们就越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切勿打草惊蛇。”
天子左右看了看,然后起身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信哥儿,咱们到书房里说话。”
李信起身道:“是。”
两个人踱步走到了天子的书房里,天子没有坐在龙椅上,而是随手拉了一把椅子,与李信坐在一起,他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朕想不通的是,如果李慎非要动手,那么荥阳郑氏的人,为什么还要到京城里自投罗网?”
李信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可能是那位郑家的家主,要亲自确认情况。”
“他已经垂垂老矣,死在京城也没有什么关系。”
“那李慎呢?”
天子怒道:“李慎人在京城,他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总不能是他要给李延做嫁衣吧?”
这时候,这位新天子心里有些慌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是怀疑李慎是要给面前的这位靖安侯打江山。
听到太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