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德帝和楚皇后被草草埋葬之后,济安帝并没有让人为其立碑。
不仅如此,他还暗中派人在附近布下一张网,意图监视前来拜祭帝后的旧臣和一些怀念和同情他们的百姓。
当然,更大的目的是打算以此为饵抓捕姬凤潆和姬凤濯姐弟。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去祭拜的人越来越少,姬凤潆和姬凤濯却从未露过面。
济安帝的心思渐渐淡了,他派去的人也一批批撤了回来。
山脚下越发荒芜,别说老弱妇孺,成年男子若是不结伴成群,也不敢往那地方去。
几年前也曾有言官上书,恳请济安帝将清德帝和楚皇后迁往皇陵安葬,险些把全家人的性命都搭进去。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迁葬一事。
文公公本以为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没想到济安帝的态度突然间就变了。
事关重大,他也不敢插嘴,只能立在一旁做聆听状。
却见济安帝依旧看着那宫灯,自言自语道:“朕这辈子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就从来没有后悔过。
若是将他们迁葬于皇陵,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朕怂了怕了,甚至觉得自己当年错了?”
初春的夜晚依旧寒凉,文公公的额发却微微有些汗湿。
静默良久,济安帝突然转过头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阿文,你是朕最信得过的人……你觉得朕是不是该立储了?”
文公公更紧张了,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哆嗦着嘴唇道:“陛下……奴才只是……只是个阉人……不……不懂这些……”
济安帝松开手,温声道:“在朕身边伺候几十年,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懂的?
坐在龙椅上二十多年,朕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
“陛下……”
“你就权当是陪朕闲聊几句,便是说错了朕也不会生气,更不会怪你。”
文公公深知自己不开口是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道:“依照如今的局势,立储的确可以稳定人心。”
“那阿文觉得,朕该立谁为好呢?”
“这……”文公公的汗珠直接砸在了地上。
在陛下身边伺候几十年,他当然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喜好。
皇子们资质都一般,但不代表陛下就没有偏好。
王贵妃深得帝心,即便如今已是年老色衰,宠爱依旧不减。
爱屋及乌,她所出的二皇子安王也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
否则在封王赐封号的时候,怎会用那个有些犯忌讳的“安”字?
但陛下终究不是普通的父亲,立储也不能光凭自己的喜好,还得为国家的将来打算。
康王乃是嫡长子,更重要的是他有个不错的儿子。
安王世子当然也不差,但他的性格太过莽撞冲动,比起康王世子还是欠了些火候。
陛下偏疼安王世子,此次出征不利并未大加责罚?但心里已经认定了他不适合做继承人。
反观康王世子,看似是受了委屈?甚至连岳父大人都搭进去了?其心性却得到了陛下的认可。
思忖了好一阵,文公公终于开口道:“康王稳重又是嫡长?正该立为储君。”
济安帝并未接话,又问道:“阿文,朕坚持要去祭拜母妃?你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朕太过任性了?”
文公公忙道:“陛下仁孝,旁人不该非议。”
济安帝弯了弯嘴角:“母妃是世上最疼爱朕的人?孝顺她当然是应该的。
但朕还有另外一个不得不去的理由。”
文公公真想把自己的耳朵堵上。
在宫里混了一辈子,他深知某些太过隐秘的事情,知道得越少才能活得越久。
但陛下非得说给他听,他敢不听么?
济安帝果真是不愿意照顾他的情绪?幽幽道:“不知你可还记得元文先帝?”
“记得?奴才就是元文年间进的宫。”
“元文先帝乃是朕的伯父?待朕如同亲儿子一般,比父王好太多了。
当年朕的亲事也是他做的主……”
“陛下,夜已经深了?您还是早些安歇吧。”文公公听他越扯越远,忍不住劝了一句。
济安帝将思绪拉了回来,轻笑道:“朕真是老了,眼下的事情经常忘记,从前的事情却记得清清楚楚,一不留神就总往脑子里蹦。”
文公公站起身,扶着他再次躺下,又掖了掖被子:“陛下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才么?”
“明日一早你派人去把胤枫寻来,这一路上让他随侍吧。”
“是。”文公公躬身应道。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看来陛下真是做出决定了。
立康王为储君,其实就是打算把江山传给康王世子。
这事儿若是让安王世子知晓,不知又将如何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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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王宅院。
卫从云做好了出行的准备后,正打算上床睡觉。
“少庄主。”一名随从敲响了房门。
他走过去把门打开:“何事?”
“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卫从云神情淡淡道:“天色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