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固国公府里,校场上灯火通明,李肃打着赤膊,赤手空拳地已经打趴下四名武士。但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他听到这声更声,他一个分神,被第五个陪练的武士找到了机会,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公子!”管青山马上叫了起来,那名武士也没想到,主子会一点都没有躲,生生受了他这一拳。
李肃捂住心口的位置,是疼的,真疼。
他对着跪在地下请罪之人道:“你下去,你们都下去。”
被管青山挑出来陪练的几人躬身告退。管青山上前查看李肃的情况,见他嘴角溢了血。
管青山是懂武的,刚才那一拳,明明公子可以躲开,但他显然是楞神了,公子到底是被什么分了心神,竟在如此激烈的对战中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
李肃没有去处理嘴角的血,他还在捂着心口,他问:“什么时辰了?”
管青山:“戌时。”
李肃:“戌时啊,那我没听错。”
李肃把手从心口处放下,武士的那一拳他心里清楚,并没有多重,对方发现他没有防御时,在最后时刻是收了劲的。他们这种高阶武人,说是会尽全力陪练,但各个早就把武力练到如火纯青的地步,能熟练地收放自如,根本不可能真正伤到贵人们。
所以,这一拳对于李肃来说,并无大碍。但为什么心里这么疼呢,且越来越疼。
戌时,是云京城万家灯火该熄灭的时辰,听到这个更声,一般家家户户都是要灭烛吹蜡,上榻就寝的。
“青山。”李肃道。
“属下在。”管青山这声在答的,掷地有声。在公子问完他什么时辰后,再想到刚才公子失神前听到的那声打更声,管青山明白了公子为什么失神,为什么没有躲开那一拳。
他从没有见公子这样过,管青山别的不知道,但他知道公子捂着心口,是因为那里疼了,不是被那一拳打的,而是被伤的疼了。
李肃:“我后悔了。”
管青山:“属下在!”属下在,只要您开口,是去杀人还是抢人,只要您一句话。
过了许久:“你下去吧。”
“公子!”
李肃看向他:“怎么?”
这声问询带了威压,管青山若再不听令下去,他就是在行逾越之举了。管青山身一躬,退了出去。
李肃当然知道管青山刚才是什么意思,他只不过是流露出一丝真实情绪,与他一同长大的管青山就做到了感同身受。
可是,管青山终究还是不了解他。李肃嘴上说着后悔,但他也只是说说,他的骄傲只能让他做到这一步,像他在新房里同王承柔说的那样,他不会对她用强,他要她回过头来求他,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
在王承柔的事情上,李肃尊严的底线,已退了好几回。他以为他不会追问她为什么不再追着他跑,但他问了,他还以为他不会用势逼她嫁他,但他做了。
还有很多这样的事情,李肃都破例做了,直至今日,他去闹了婚仪。他放狠话,他抱了咬了她,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如果在那件事上都要他强迫她,那他的骄傲与尊严将被置于何地。
夜很长,梦很长,至此,李肃把他与王承柔成亲当天的事情全部记了起来。每一个片段每一个细节。他的满意满足,他的肆意而为不知节制。那些疯狂的,他从来不认为会发生在他身上的失控……一切种种,光怪陆离,却又真实清晰,令他沉迷其中。
以至于,当他醒过来,半睁着眼就朝身边伸出了手去,扑空的感觉令他心里搭的楼台也塌了。明明按着忆起来的回忆,他这一搂,该是搂到一个温香软娇,然后就此又睡了过去,而他难得的起晚,差一点误了敬茶之事。
可现在,哪有什么温香软娇,他摸到的是凉丝丝地绸褥。李肃一下子坐了起来,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今日他还要入宫,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目标坚定,一往无前。
张府,王承柔累坏了,待她睁开眼时,只有她自己还躺在榻上。
她一骨碌,坐了起来,顿了一下开始喊人:“清香,清心。”
“姑娘,您起了。”从外寝进去来的是清香。
王承柔:“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还要敬茶?”
清香:“你是真能睡,姑爷本想看着您醒过来的,但您就是一直不醒,最后他等不及,先去前院帮您打点了。”
虽然她醒不过来是张宪空的罪过,但她一个新嫁妇,怎么连杯敬茶都不给公婆奉。
王承柔:“快去快去,把张宪空找回来,我现在马上梳洗打扮。”
清香:“姑爷说了,不用那么死卡时间,中午敬也是可以的,总之就是,在咱们回东城容静居之前,把茶奉上就行。”
说是这么说,但王承柔还是不想缺礼。她没再让清香去找张宪空,而是让她帮着自己快速地收拾好。
这边她刚拾掇利索,张宪空就推门进来了。
王承柔一见他,还是有点娇羞的,从昨夜开始,两人算是步入了下一个全新的相处阶段,哪怕王承柔上一世经历过婚姻,但那场婚姻是一场骗局,是别人棋盘中的一局,怎么能与她现在拥有的婚姻生活相比。
张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