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的桌子,盖着织绣的红锦缎,李肃站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他坐下来,把酒饮下。
桌子上不仅有酒,还有吉食。栗子、花生、枣,和糖,不管是需要剥皮的还是可以直接入口的,李肃都一样一样地拿起,慢慢地品尝。
他一只胳膊担在桌上,姿态与动作闲适地很,像是在享受午后的片刻闲时。
而王承柔却没有这份闲适,她紧紧盯着李肃的动作,虽然他不再那样迫人地站在她面前,但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更令人难安。
终于,东西吃完,李肃拿帕子擦了擦手,那帕子正是王承柔绣的那方。用过后,李肃把帕子重新收好。
他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又给手边的酒盅倒了一杯,拿起来又饮掉了。放下酒杯后,他看向王承柔,正要开口,见她已从喜床上站了起来,在他望过来的同时,正快速地朝屋门跑去。
这种行为这种速度,在李肃眼里根本就是儿戏,他可以轻轻松松地抓住她。
但当那一抹红影从他眼前一晃而过时,李肃的头与心脏,同时痛了起来,痛到他产生了眩晕的感觉。他打翻了酒杯,以指抵额,想要抵抗这份疼痛与眩晕感,同时他半闭着眼对王承柔说道:“你想好了再出去,门外有张老爷,张夫人,还有张家的左邻右舍,还有……”
李肃没有全说完,但不言自明。此时王承柔的手已触到了门栓,可她停下了拨开它的动作。
是的,李肃说的没错,她这个样子从新房跑出去,就算她与李肃在屋中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也再难说清,有的没的都会被坐实。
而且,她还有最后一个希望,哥哥应该早就把消息告诉了父亲,按正常时间来算,父亲这时应该已经进宫,这是王承柔用来破局的最后的底气。
细想了一遍后,王承柔的手从门栓上放了下来,她回头面向李肃。李肃一指喜床:“坐回去!别逼我动手。”
王承柔眉头微皱,眼带疑惑,李肃有点不对劲。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头看他,他好像……很痛苦,似在忍耐着什么。
李肃正在经历天眩地转,那日宫墙下的情形重现了。待这阵眩晕过后,无数的画面朝李肃脑中冲进来。
他分辨不清这些都是什么,直到脑中过画的速度逐渐地慢了下来,他才看清并接收了这段画面。
李肃慢慢地把手从额上放下来,好像刚才的眩晕不曾发生,它来的快去的也快,只留给李肃一段匪夷所思的记忆。
忽然入脑的这段记忆里,他当上了皇上,喻家小姐成了他的皇后,而王承柔如他之前设想的那样,在他登顶之前嫁给了他,但在他登顶之后,按原先的计划她成了妃,本该属于她的皇后之位,被喻哲儿顶了去。
王承柔自是不服,但她又能怎么样呢,一纸皇命此局已定。是妻是妾,为后为妃,她都是他的人,别扭一阵闹一阵也就过去了,日子得向前看不是吗。
王承柔那个性子,并没有忍气吞声下来,这一点李肃也想到了,他还是纵了她一些,对她之后的种种出格行为也颇为宽容。只是她不该借他的宽容得寸进尺,把恩典当成了理所当然。
那一段时间,他们经常吵,李肃总是能被她气到怒极,可又不能杖打她不是,至于罚她别的,销减吃穿用度,李肃觉得也没用,根本触不到她痛处,她不在乎。
最终,在又一次的争吵中,李肃斥她:“你以前在潜邸时的优点都没了,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而王承柔在听到他如此说后,竟难得的没有立马回嘴,只是这份沉默是暂时的,她后面说出来的话把李肃气坏了。
她道:“以前?以前的我是只知深爱夫君的你的妻,皇上说对了,现在的我早就不是潜邸时的我了,我如今只是王贵妃。贵妃,说出去好听,不过是个被你们利用过后的弃子,”
李肃:“什么意思?现在你有了二心吗,你不是我的人了?”
王承柔:“心都是会变的,早知是这样的结果,我还不如不做你的,”
“住口!王承柔,你太放肆了!”李肃吼完这句,拂袖而去。
此刻坐在婚房里的李肃,揉了揉眉心,不想再去想更多细节,总之最后就是,他终是在盛怒下,出了个不合他帝王身份的损招,下令把皇室尊黑改为了尊红,让与她斗得正浓,较劲多时的皇后,才能穿她最爱的红色。
此令一下,李肃得到了他想要的效果,王承柔老实了好一阵子,宫中有段时日,不见贵妃的嚣张狂妄。
可没过多久,李肃就后悔了,真不该在盛怒之下做决定。也是他没想到,这次王承柔会如此听命,不让她穿红,她就真不穿了。按李肃对她一贯的了解,王承柔必是越不让她干嘛,她越要与你对着干。
尤其是这红衣,在还没有嫁给他时,她爱着红就是云京城圈里大家的共识。李肃怎能想到,她说不穿就真一次都没有再穿过,这让李肃没有了报复的快感,因为他也是喜欢看她穿红的,红色真的很适合她。那一身滑白的肌肤,在红色的映衬下,令人爱不释手,迷恋不已。
但君无戏言,旨已经下了,怎能朝令夕改,况王承柔此次如此听话,不是她终于醒悟开始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