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内忽然万籁俱寂。
从几净的玻璃窗向外看去,一直晴好的海面上似是隐隐刮起了令人不安的风,在远处掀起像小山包一样高的海浪,层层叠叠,逐渐向游轮逼近。
裹挟着海水的风虽还未真正降临游轮,但已经足够让人感知到它的威压,此刻还算平静的船舱内,早已暗中漾开了波浪。
滴答滴答
时钟的秒针走过表盘,清晰又规律,犹如谭艾此刻的心跳。
耿勋的指节跟随指针的节奏敲击着桌面,再次问道:“什么带子?”
谭艾咽了咽口水,嘴唇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老实交代吧小伙子,我们警方目前公开的所有资料中可从来没提到过半点有关凶器的部分。”耿勋将手里那一沓翻得卷边的资料轻轻扔在桌面上,示意对方可以随便阅览。
接管了谈判节奏的耿勋,言语间的情绪十分平淡,完全没有刻意施加压迫感。
谭艾知道自己一时嘴快,与耿勋仅仅只是一个照面的交锋,就已经全然落入被动。而且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针对审讯培训的他,根本无法克制住此刻不断冒出的心虚微表情和小动作。
耿勋没有直接戳破谭艾的慌乱,审问嫌疑人其实不需要让场面变得多尴尬,他攻击的从来是对方的心理防线。
“据池念交代的情况,她是和丈夫吵了嘴,所以去酒窖随便拣两瓶酒解压,遇到昏迷的死者纯属意外,当时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手机以外的物品”耿勋摊开双手“这个说法,我觉得很合理。”
“我…我也没有带什么东西……”谭艾擦擦额角的冷汗。
“我没问你带了什么,不用着急为自己辩解”耿勋笑“咱们现在不是在讨论池念小姐的行凶过程么?”
“哦对对对,是池念。”谭艾慌乱地捡着耿勋的话。
耿勋不疾不徐地为谭艾翻开他之前的口供:“这里,你说你看到池念把人塞到垃圾车里,你去捞人的时候,死者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没错。”谭艾点头。
“那就怪了。”耿勋故作不解“那死者指甲缝里,属于你的皮屑,是如何留下的呢?”
谭艾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前臂。
嗡嗡
耿勋的手机在桌面微微震动,提示有新的消息。
宁爻:【我这里有一个不违法的交易,耿队有没有兴趣】
耿勋瞥了谭艾一眼,对方又恢复了之前闭口不言,消极抵抗的状态,遂收回眼神:【说说看】
宁爻:【我帮你找到凶器,你给我引荐一下之前说过的那位碾压规则的大佬】
耿勋:【……首先我不认识这么一位大佬,其次不准下海】
宁爻:【你审讯又卡住了吧?所以说实体证物是给谭艾定罪不可缺失的一环】
耿勋:【我心里有数】
宁爻:【不要总是硬扛,男人低头不丢人】
“傻哔。”耿勋忍不住骂了一句,把手机扔开到一边,吓得谭艾一个激灵。
被扔开的手机,屏幕面朝下扑在柔软的地毯上,聊天的界面闪烁着新收到的消息提示: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哈】
……
【是斜跨公文包的背包带】安翰在屏幕上敲字。
宁爻蹲在谭艾会客室的门外抠脚:“话说他有背着包吗?我完全没注意诶。”
安翰:【有的】
【我们第一次遇见谭艾的时候撞翻了他抱着的文件,当时你们大概注意力都只在捡文件夹上了】
虽然大致锁定了凶器,宁爻却完全提不起发现新线索的激动:“没用啊,这货肯定把包扔海里了。”
安翰:【没错,想必他正是拿准了这一点,才敢在说漏嘴后死扛着不松口,就是仗着警方即便还原了案件过程也找不到任何实体证物】
宁爻咬牙:“必须下海。”
安翰:【别冲动,他不可能把所有痕迹都扔进海里,船上总归还是有线索的】
宁爻:“警方有专业的搜证人员,连他们都没有找到,你凭啥觉得咱俩外行能找到?”
安翰沉默了。
“所以必须下海,拿到证物,破了这个破案子,然后解除限制,这样才能……”亲眼确认淳于安全。
【才能什么?】安翰问。
宁爻摸了摸鼻子:“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杜景休和饶则的真正目的,而那什么公海拍卖会很快就要开始了,万一到时候发生什么,只有解除了规则的限制,我们才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安翰:【指挥官交代过,我们不必正面和杜景休发生冲突,只要搜集信息就好,安全第一】
宁爻:“不能把安全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我的安全感必须是来自自身充足的火力。”
安翰叹了口气:【我是拉不住你,可看耿队长的态度,下海还是太过危险】
“恐惧来源于未知,只要找个人搞清楚海里的情况不就好了?”宁爻显得很是轻松。
安翰:【耿勋不愿意开口,这种信息还有谁能知道?】
宁爻打了个响指:“呼叫万能的小汤!”
安翰抬起头,扯起嗓子喊道:“辛丞回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