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了三四日。
宁烟迷迷糊糊也烧了三四日,最后一日雨停的时候,才终于睁开双眼。
华姑姑一直守在她身侧,见宁烟终于醒了,几乎是一瞬间就要落泪,急忙去喊在外间的皇后江氏。
江氏一早便过来了,自从宁烟这几日病着,她日日都过来守着,一坐便是一整天。
“烟烟,可感觉好些了?”
一只手在宁烟额头上探了探,江氏终于松了口气,“还好,终于退烧了。”
宁烟眨巴着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嘶哑难耐,说出来的话也模糊难辨。
众人吓了一跳,又急急忙忙去请太医。好在最后的结论只是发热留下的后遗症,稍微养几日就好了。
“扶离呢?我都这么惨了,他居然都不来看望我一下的吗?”
宁烟被华姑姑扶着喝药,被苦到头皮发麻,视线顺势往周围扫了一圈试图分散下注意力,结果却没看见扶离半个人影。
小七慢吞吞道:【嗯……你生病的这段时间,你还发生了挺多事的……】
“比如?”
【他们以为是扶离的原因让你病情加重,然后就把他关进天牢里了。】
宁烟吞药的动作一顿,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
“公主慢些喝。”华姑姑急忙将药碗放下来给她拍背,过了一会儿,见宁烟气息终于缓和,这才放下心来。
“先放那儿吧。”宁烟躲开递过来的汤匙,微微蹙眉。
这药其实已经喝得见了底,华姑姑见她实在喝不下去,也未再坚持,随手便要将这碗搁在桌上。
谁知衣袖却被轻轻扯了扯,华姑姑回过头,就见宁烟一手拽着她的袖子,一边哑着嗓子艰难的吐出来几个字。
“扶……离,他人……呢?”
华姑姑脸色不太好看,将药碗搁在桌上,重重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是那晚宁烟病得浑浑噩噩,直接惊动了宣帝与江氏,就连洛轩三人也半夜赶了过来。
几人盘问了一下她病重前后所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的便认为扶离是罪魁祸首,当时便差人将扶离带了过来。
最主要的是,面对着众人的质问,扶离却并没有否认。
这一下便惹恼了宣帝,当夜便下令将扶离关进了天牢,重刑处置。
“烟烟,那扶离不是善类,听母后的话,母后给你挑个更好更有趣的。”
江氏走上前握住宁烟的手,脸上满是心疼。
“不……不是……他。”
宁烟如今说话都费劲,断断续续地替他辩驳,心情很是复杂。
她好不容易才将扶离要了过来,生了场病居然还将人给送走了。
江氏很明显不相信此事与扶离无关,但见自家女儿神色如此焦急地替他说好话,还是不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宁烟好说歹说,又加上嗓子废了这一buff,成功让江氏松了口,去宣帝那边给扶离求了情。
弥漫着血腥味的天牢内。
扶离靠坐在墙上闭目养神,被黑色衣衫掩盖的躯体下又添了许多新伤,通过这几日的折磨,已经成功发了炎。
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一动不动,神色冰冷的如同一座雕像。
正值放饭的时间。
狱卒挨个敲着牢笼,随意地将手里的馒头丢在地上,神情轻蔑。但在路过扶离这一间时,虽然动作依旧,脸上却没了不屑的表情。
“吃饭了!”
扶离睁开眼,那双眼里漆黑幽溺得不像话。
等狱卒从他视线中消失,这才慢吞吞的移到牢门口将这只馒头拿了进来。背对着牢门的身影轻微晃动,就好像正在吞咽一样。
在无人能注意到的死角,那只馒头被掰开,一团小小的纸随之被扣了出来。
扶离刚打开扫了一眼,身后的牢房外便传来一阵细密的脚步声。
几乎是同时,那纸被重新揉成团就着馒头被丢进了嘴里,不慌不忙的咀嚼、吞咽。
“扶离世子,您可以出来了。”
扶离继续揪馒头的手指一顿,看向身后的目光带着点点诧异。
那狱卒给开了牢门,见他久久不曾动弹,也没敢去催,就这么站在门外等他动身。
扶离心底隐隐约约有些猜测,可又觉得十分荒谬。
他缓缓站起身往外走去,路过狱卒聚集的区域时,还是不免听到了些八卦的交谈声。
“哎……那不是那个质子吗?怎么说放出来就放出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云宁公主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看上了这小子,刚刚清醒就要见他,皇后娘娘心疼公主,这不,就让人给放出来了。”
“你说这有些人的命就是好哈,能让云宁公主看上。”
“切,他就长了一张小白脸的脸……”
……
后面的话扶离便听不见了。
他快步走出了牢房,直到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还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
再过半月便是祈国使臣来大宣的日子,就算没有她求情,他到那日也是能出来的,只不过时间相对而言要长一些。
扶离缓缓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