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溥佑在街头团团转,他急疯了,但却不知道接下来去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忽然有个十来岁的小孩儿跑到他跟前“是面人儿金么”
“哎,我是。”
“我是东城的,跑过来就一句话,矢原先生让你立刻去他那儿,有关于你爸爸的消息。”
“哎,好……”金溥佑递给这小孩一毛钱,然后叫了辆洋车,箭步跨上去,还没坐稳就吼道“快,东门的矢原诊所,日本人开的,快,快,我多给钱……”
车夫把脑袋一晃,“您坐稳当了,咱们这就走!”
……
“矢原先生……”金溥佑几乎是一头冲诊所的。
“金先生……”矢原穿着白大褂迎了出来。
“你说,有我爸爸的消息?”
“你,您先坐下……”
“不,不,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他人在哪儿,我要见他……”
矢原沉默了,“金先生很抱歉……令尊,他,他……”
“他怎么了!”金溥佑状若疯虎,从沙发上窜起来,瞪着眼珠子在嘶吼,动静过大,甚至引来了矢原聘请的请愿警。
矢原摆摆手朝请愿警道:“没事的,金先生是我朋友,他现在只是有点激动,没有事情的……”
那警察朝矢原满脸堆笑,可对着金溥佑却狠狠的冷哼一声,分明是威胁。
“矢原医生,我我爸爸,是不是受伤了,还是,还是冻生病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知道,你是好大夫,你,你德国的博士,肯定能治好他的是不是,是不是……”
“我,我……”忽然,金溥佑蹲下身子,失声痛哭起来。
“金先生,我很难过”矢原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令尊,令尊已经离开我们了……我很难过……”
“不!”金溥佑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随即他晕倒在地。
不知多久,金溥佑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铁制的架子床上,身上的被褥,身下的床单都是白色,再看周围,墙壁与房顶也作白色,单调的让人觉得想吐。
“金先生,你醒啦,我去叫矢原医生……”旁边的护士,见状立刻边说边朝门外奔去,白大褂的下摆飘扬起来,好像是送葬人甩出的漫天纸钱。
“金先生,你醒了,请不要坐起来,你刚才情况很危险,因为过于激动导致昏迷,幸亏当时你蹲着,如果是站立摔倒的话,会受很严重的外伤,现在你只是有点皮外伤而已,但你的一系列指标都很不好,心跳超过每分钟150次,血压也极其不稳定,所以作为医生,我要求阁下静养至少一个晚上……”
金溥佑看着矢原异常严肃的面容,忽然惨笑着说出让对方完全没有料到的话来:“矢原医生,平时你就是这板着脸的么,这样子的你,确实更像个好医生……”
“啊……”矢原有点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还是回答“是的,现在我是医生,你是病人,所以你必须无条件的听从我的指令。”
“可是……”金溥佑仰面朝天躺着,眼神空洞洞得望着天花板,嘴里喃喃“你觉得,我真能静得下来么?”
言毕,泪水无声的从眼角滑落,落到枕头上。
“金先生……”矢原拉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
“矢原先生,告诉我你知道的吧,放心我能扛得住,吊着,我心里反而难受……”
矢原沉默,片刻后按铃,一个护士快步进来,矢原在她耳朵边嘱咐了几句,后者便匆匆离去。
原来,昨天矢原谦吉是去醇亲王府里给宣统天子的父亲载沣看病,后者头痛已经小半个月了,其间找了好几个京城名医,可不管是喝药还是针灸都没啥用处,溥仪想到自己在宫里也听说过矢原谦吉的名字,加上他的英国老师庄士敦也给他讲过西医的好处,于是抱着病急乱投医的想法,便把矢原请去了。
矢原看到病人红光满面的样子心里就多少有点数了,于是掏出发明才没几年的新式水银式血压计和听诊器,三两下就确定,醇亲王乃是高血压发作。
想想也是,载沣出身皇族,自幼清贵,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惯了,现在因为儿子被赶出皇宫,又和“皇后”“贵妃”闹别扭,载沣心里存不住事情,思来想去,血压直接就压不住。
矢原谦吉一针下去,效果立竿见影,不到一刻钟,载沣脸上的红光就没了,面色恢复如常,头也不痛了,只觉得人神思困顿,胃口也开了。
宣统天子虽然退位,但皇家派头还在,手一挥,不但诊金加倍的给,还有赏赐,可把矢原谦吉高兴坏了,从业以来就这单买卖做得最爽快,做完后三个月不开张都行……
千恩万谢告辞后,便去料亭与加惠子女士分享成功的喜悦。
他至今单身,于是晚上便顺理成章的睡在料亭里。
惦记着诊所得正常开门,于是一早就起来了,结果从西总布胡同往外走的时候,脚下被绊了下,低头一看,却躺着个人,大惊失色,连忙回料亭叫人,把他抬进去。
但此人这时已经气息奄奄,矢原虽然带着各种医疗器材,却还是没有将他拉回来,只是在强心针打下去后,此人忽然睁眼,看着矢原嘴唇蠕动,矢原低头将耳朵凑到他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