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醒来后不久,窈窕宫就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娘娘,珍嫔主一直在外头等着,日头毒辣,若是让她昏倒在外面,会不会不太好,您看要不……”沐夏从外掀帘进来,迈步到沈定珠身边,弯腰低语。
沈定珠正靠在湘妃竹榻上昏昏欲睡,午后的阳光照在她白嫩的脸颊上,透出淡淡的粉红。
黛眉下的一双浸水似的眼仁,神色带着慵懒的妩媚,她感觉自己还没睡饱,若不是要起来用膳,恐怕还能再睡会。
一炷香之前,珍嫔就来了,但沈定珠想到她的泼辣,根本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牵扯,省得麻烦。
所以,纵然珍嫔的宫女说,这次珍嫔是来道歉的,但沈定珠也不想见她,让她在外头磕个头走了便罢。
没想到,珍嫔不仅不走,还一直站在外头。
沐夏看她脸晒得通红,真怕她倒在窈窕宫外,到时候朝廷上还不知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听了沐夏的话,沈定珠懒洋洋地抬起纤秾茂密的长睫:“还不走?你跟她说,我原谅她了,没什么过不去的,她只是被兰妃利用了而已,她若真的心有愧疚,就让她找皇上去吧,不用一直跪在外头。”
要烦就去烦封靖,别缠着她呀!
沐夏去了,但不一会,又一脸发愁为难地回来:“小姐……”
沈定珠这下不高兴了,猛然坐起来,手里的团扇拍在一旁,娇美的脸上就算有些不悦,也是极生动艳丽的。
“沐夏,让你打发了她,怎么那样难?”
“小姐!珍嫔主说,要是您不见她,就是没消气,她要一直跪在外头,也不肯去见皇上。”
沈定珠头都大了。
怎会有这样死心眼的人,她都不计较了,珍嫔怎么还不肯?
她纤细的指尖一把攥过旁边的团扇,有些郁闷地摇晃两下:“好吧,你将她带进来。”
沐夏连忙去了,不一会,珍嫔脚步摇晃地跟着进来,脸色晒得通红,沈定珠都看的暗暗心惊。
后宫的女人,最是在乎容颜。
在日光下暴晒,只怕要脱一层皮,珍嫔若是想用苦肉计打动封靖,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沈定珠连忙拿扇子指着一旁的椅子:“珍嫔,你就坐那说话吧,沐夏,去上凉茶来。”
“谢谢阿珠姑娘。”珍嫔嗓音都干哑的像是快冒烟了。
她也没跟沈定珠客气,一壶凉茶被送上来,她捧着喝了半壶才好些。
沈定珠见她这样,问道:“要不要再来点冰碗?”
珍嫔摇摇头,身板挺得笔直,脸上神情依然带着几分傲气,但语气已经跟前几天大为不同:“多谢你,但不用了,今日来,我是来道歉的,你不用对本嫔太好。”
沈定珠摇了一下团扇,送来阵阵香风,乌黑云鬓上珠钗翠绿欲滴,更显得美人红唇色泽明艳,一张一合间,态度也是冷淡的:“道歉是吧,我已经知道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没想到,珍嫔却直接站起身。
有了她上次强行给沈定珠量裁衣服的事,这回沐夏看见她站起来,立刻飞扑过去,挡在了沈定珠的面前,很是警惕。
然而,下一秒,珍嫔双膝一弯,扑通一声,竟给沈定珠跪下了!
她的头重重磕在透着寒气的青石砖上:“阿珠姑娘,上次被兰妃利用,是本嫔错了,这次来也并非只有道歉,还有感谢。”
沈定珠蹙起黛眉:“你谢我?”
珍嫔抬头,眼里竟闪烁着泪花,嘴角却还强抿着倔强:“皇上说,是您提醒他去彻查料子上麝香的事,他顺藤摸瓜,才知道是兰妃早就派人染上去的,若不然,这个罪就会落在我的头上。”
原来,封靖特地为了沈定珠,在珍嫔面前替她说过好话。
分明是他自己去查的,他却将这个功劳给了沈定珠,是为了让她在后宫跟大家和谐相处?
珍嫔说到这里,气的绞紧帕子:“兰妃从前不过是我家里的一介奴仆,我们给她吃喝,她非但不记情,还变成一条毒蛇,我绝不会就这么饶了她!”
封靖没有要兰妃的性命,珍嫔却不会轻易罢休。
沈定珠对她们之间的恩怨不感兴趣,随口附和着:“这样的人藏得深,从前你或许就在她手底下吃过亏,也说不定。”
没想到,仅是这一句话,就打开了珍嫔的话匣子。
她听言瞪圆了杏眼,一脸敬佩吃惊:“阿珠姑娘,你真是好眼力,我回去以后细想,果真如此,兰妃从我进宫时,就不安好心!亏我以为她算自己人,经常与她说些肺腑之言,竟成了农夫与蛇的故事!”
珍嫔说起来,就没完了。
她先是讲到兰妃从前在宫里时,陪着皇帝身边成长,有多么艰难,而珍嫔家里又是如何偷偷给予帮助。
后来又说到她入宫以后,兰妃怎么明里暗里给她绊子,挑拨她跟王贵人的关系。
沈定珠渐渐听走神了,她水雾空濛的眼神,掠过珍嫔跪在地上的身子,看向半敞的窗子外,那在烈日下摇晃的树枝绿荫。
碧翠的叶,棕黑的木,和烈烈蝉鸣。
忽然,耳边传来珍嫔的一句询问:“阿珠,你最讲道理了,你说是不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