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萧琅炎高烧不退,昏迷了两天两夜。
意外的是,他腿脚上的瘀血倒是散的快了,鬼医与太医联手配药,为他治疗,终于退下高热。
人虽清醒了,却变得异常沉默。
朝政耽误了几日,大臣们相继来探望劝说,不知何时,坊间流传着谣言,都说昭元皇后嫌弃皇上受了重伤,故而舍他而去,连孩子也不要了。
谣言疯传了一段时间,忽然有一天消失无踪。
沈定珠走后的半个月,沈澜的马独自跑了回来。
他的马叫踏星,跟着沈澜上过战场,是一匹极有灵性的宝马,识途认路。
当初萧琅炎让沈澜将这匹马给沈定珠,其实存了最后的一丝奢望,要是沈定珠后悔了,不至于找不到回家的路。
然而,回来的只有踏星,没有她。
从这天开始,萧琅炎重拾朝政,只是沈定珠这个名字,成了禁词。
萧琅炎自己也不提,他每日主动配合吃药,处理完朝政的闲暇之余,便翻看医书,像是想为自己寻找解决之法。
沈定珠走后的一个月,有人来宫中献药。
大量的缨丹草入药,萧琅炎好的很快,将来献药的一男一女奉为上宾,赐他们华服宝驹,还将那名叫魏琬的女子,赐封为御用药师。
又是两个月后,整个晋国迎来寒冷的寒冬腊月。
漫天飘飞的雪花,被冷冽的北风裹挟着,不仅堆在了京城的砖瓦上,还落在了成州的土壤中。
正是晌午时分,漫天细密的雪花,随着风哗啦啦地吹。
成州荣安城内,街上只有一家铺子开着门,门口停着青布马车,铺子掌柜施老先生提着食盒下来,进了铺子。
“阿珠,都忙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吧,今天天气冷,不会有人来了,我们早早地打烊回去吧。”老先生笑的慈祥,将食盒放在柜台上。
柜台后那抹窈窕的身影,黑色的一缕发落在白皙的面颊边,身上的锦绣袄子十分宽松,更显得露出来的手腕白皙如雪。
“仁伯再等等,我将这两笔勾完就好了,城东的元夫人要拿此物去给郡守贺寿,明日一早就要来取,她的事重要,耽误不得。”
施老先生花白的头发下,一张笑容满面的脸。
他坐去椅上,喝着驱寒的热茶,点了点头:“好,不着急,我等你一起忙完了回去。”
说到这里,外头跑过去阵阵马蹄响,施老先生听见声,走去门口掀帘,朝外看了一眼。
他有些惊讶:“哟!是官府的,冒雪贴皇榜呢。”
柜台后的美人专心致志,没有抬头,更没接话。
施老先生是个热情乐呵的个性,止不住地凑热闹,非要去看看皇榜上写的什么,于是撑着伞便去了。
不一会,他回来,在门口跺了两脚鞋上的雪水。
“哎,要打仗了,是征召入伍的告示呢。”
持笔的美人手上动作顿了顿,不经意地问:“又打仗?不是才休兵一年吗?”
“皇榜上倒是没说打谁,不过我猜,还是北梁国,除了他们,谁还会让皇上恨得牙痒痒,先前打的不痛快,这次可能是要一鼓作气,把他们灭国。”
美人没接话。
施老先生喝了口茶,忽然想起来:“阿珠,我记得你说过,你从前在北梁国待过一阵,也是给一户贵人修缮文画古董?”
“嗯,”美人轻轻点头,“是许家。”
“哎哟!那可是大主顾,做我们这行生意的,没人不知道他们,怪不得你修缮字画的手艺这么精湛,听说许掌柜火眼金睛,闭着眼一摸,就知道画的真假,是不是真的?”
美人笑了起来:“或许是吧,仁伯还是别逗我笑了,这笔锋我都要拿不稳了。”
“好好好,不逗你说话了。”施老先生背着手站起来,自己跟自己下棋去了。
沈定珠却凝着眼眸,望着眼前的画作,心思已经飘远。
她离京快四个月了,从她多方打听的消息来看,萧琅炎的腿应当是快要痊愈了。
当初她走的决然,在距离京城最近的成州停了下来,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傍身的技巧,只能继续找靠谱的古董字画店。
大概是她运气好,这家古董店的掌柜施老先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他自己有两个女儿,不过都远嫁了,平时回不来。
看见沈定珠一手好技巧,便将她留下,重重栽培,对待她犹如亲女儿一样。
如今她正借住在施家,施老先生的老伴早逝,家里除了几个下人,便没有其余人。
沈定珠相处的自在。
施老先生知道她不愿意提起过往,也不曾追问过,反而说:“每个人都有不想提的过去,阿伯是过来人,明白的。”
铺子的生意好,施老先生也有些财力,但自从沈定珠来了铺子以后,生意就更好了。
人人都说施老先生的古董字画店里,来了一位西施般的人物,貌美多姿,冰肌玉骨。
常有人结伴来看,在店门口张望,每次施老先生都护着沈定珠,让仆从将这些人赶走。
老先生呵护她,犹如呵护自己的女儿一样,沈定珠也感觉到,他像是在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