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那处来了封信函,言鲁肃已带着刘备的说客诸葛亮而至, 共议结盟一事。
去柴桑前日的晌午, 孙权刚见完一群吵嚷不休的幕僚, 但回府时, 却特意将沉重的神色敛去。
步遥看着孙权状似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却清楚,他临行前实在是紧张的很。
这日,狗男人良心发现,去看了自己的妹妹孙尚香, 难得地没摆兄长架子。
但他兄妹二人的关系还没融洽到可以聊叙家常的地步,孙权只在孙尚香, 也就是吴氏以前的住处, 饮了一盏热茶。
兄妹二人彼此无言半晌后,孙权便又去了步遥之前住的庭院。
虽已至秋,但这庭院的一树一植依旧葳蕤。
不过随风轻摇的绿叶,却偶有几枚,微微泛黄,昭显着光阴的嬗变。
步遥自打被扶正后, 便再未在这庭院中住过,这庭院早已变成了他一双儿女所居之处,寝房和屋内的布置也早与以前大不相同。
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
孙权这般想着, 大虎瞧见父亲过来,已经颠颠地跑了过来,张开了双臂, 像只幼弱的雏鸟般,像孙权索要着拥抱。
孙权一见大虎,面色便柔和了不少。
他将大虎从地上抱了起来,准备入室再看看他的长子。
孩童们最是天真,外面虽兵戈扰攘,哀鸿遍野,他们却终日,都是笑意盈盈的。
孙郢这小子便是。
无论何时,他都是副笑模样。
见孙权来此,孙郢装模作样地对孙权揖了一礼,恭敬地道了声:“父亲。”
入室后,大虎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小案上那些玩物吸引,便又闹着孙权,让他将她放下来。
孙权将大虎放下后,大虎立即跑向了小案处,拿起了两个面人儿,自顾自地玩着。
孙权看着身量刚刚过他膝处的孙郢,这个自己寄予了厚望的长子,眸色略有些复杂。
或许是因为阿菟生他时,险而难产,又或许是他对他的期冀过重,自打孙郢生下来后,孙权便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过。
孙郢的面上带着笑,略有些殷勤地看着自己一贯严厉的父亲,刚要开口与孙权客气个几句。
孙权却慢慢地抬起了右臂,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摸了摸孙郢的脑袋,语气是难得的柔和,并未故作严肃:“孤走后,你要照顾好你姐姐和娘亲。”
自己的爹今日奇奇怪怪的,但孙郢却还是开朗的笑了笑,道:“儿子都晓得,还请父亲放心去柴桑议事。”
孙郢一笑,双眼微弯,他本就有些男生女相,长得又极似他的娘亲。
这般一笑,让孙权又想起了步遥的笑靥。
不过步遥的笑,却是那种娇怯的笑,孙权一见,心中便生出了爱怜之意。
孙郢这小子一笑,却活似只成了精的狐狸。
孙权轻咳了一声,又恢复了往昔那副严父模样,阴着脸又教育了孙郢几句。
孙郢对孙权所说的每句,都大加赞同,一副都听进去了的模样。
孙权看着孙郢那似小鸡啄米,不断点头的模样,也不知他这个儿子是当真虚心,还是油盐不进。
从庭院中走出来后,孙权决议,这余下之日,都要同那个女人一同度过。
步遥刚刚午睡而起,孙权便面带浅笑,负手而进。
今日他笨拙地用手为她绾了发,亲自将那虎头簪戴进了她的鬓间,看着她如花般的娇颜,低喃道:“孤竟是忘了,阿菟虽为孤生了两个孩子,年岁到底还是尚轻,不过双十...”
步遥微微侧首,斜视了孙权一眼。
狗男人这语气,就像她即将就要守寡了似的……
孙权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世界末日中,看自己的爱侣一般,带着深深地眷恋和不舍。
他凝望着铜镜中,她的一眉一眼,将她耳边微散的发,轻轻拨至了耳后。
步遥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狗男人定是怕自己战败,死无葬身之地。
但知晓未来的她,却真的没办法代入孙权那种绝望的心境。
如此,便只能靠演技了。
步遥转身,双眸噙泪,柔弱无依地扑向了孙权的怀中,环住了他近日变得愈发消瘦的狗腰。
结果,狗男人深受步遥演技的感染。
青天白日的,就与她不可描述了。
他好不容易为她绾的那头丑兮兮的鬓发,全都白废掉了,如瀑般的长发倾泄,变得一团散乱。
孙权今日,就似是要死在她身上般,不管不顾。
就像是过了今日,二人就再也不能见面似的。
直到婢子有些焦急地在寝房外,说是张昭携了数名幕僚和武官,要急见孙权。
孙权意兴正浓,却被打断,自是有些恼怒,他从榻上起身后,沉着声音嘀咕了一句:“孤早已与他们讲明,战与不战之事,要到柴桑再议,那些个腐儒却又要来劝降!”
步遥却丝毫都不惧孙权因烦躁而生的戾气,不顾身子不适,唤了婢子要为孙权理衣。
她边小声劝,边用那双似是凝水的美眸,不时地观察着孙权的面色,温言道:“那些幕僚都有妻儿老小,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