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叫你小蛟了?”
一路上幼蛟都没有吱声,这附近并不安全,尤其它身边还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女孩,光是放出自己的感知,小心翼翼的探测周边的情况,就已经夺取了它的全部注意力了,自然不会有什么空闲的时间,来哄一个实际上应该或许和它差不多大的人类小女孩。
幸而女孩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找它聊天,更像是想找个“人”谈谈自己的心事。她念念叨叨的从早上出门时枝头的山雀,一直谈到这会儿他们一路走来时天空飘过的浮云,说着说着,女孩忽然又沉默下来。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幼蛟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不远处城郭的轮廓,它以为女孩儿是说累了,可正当它计算着这里与村落的距离,准备抽身离开的时候,忽而听她小声道:
“我想娘亲了。”
明明周围没有任何人,她说这话时,声音却放得极低,似乎不愿被人听见似的。
黑蛟偏头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自它有记忆起,父母于他而言,似乎一直都仅仅只是一个与它毫无关联的称呼。大多时候它甚至都不会去想到父母的存在,幼妖独自的流浪的生活里随处都是致命的危险,它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臆想上。
说起父母,幼蛟只能想到很多年前的某个黄昏。那天它偶然误入一片草原,直到今天它也不知道草原的名字,只知道那是双翼魔狮一族的地盘。
这是个竞争异常激烈的一族,成年的雄狮对处心积虑的把对方族群的幼崽杀死,黑蛟曾无意中目睹过那样的场景,母狮紧张的将自己的幼崽护在身后,敢对所有向它的孩子出手的家伙露出凶恶锋利的牙齿。
可它最终还是没能护住自己的孩子。
那只强大的双翼魔狮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它行走的步履不再从容优雅,往日锋锐的眼睛只余下晶莹与痛苦。被咬断双腿的幼狮耷拉着脑袋,拖着残破的身体努力跟上母亲的步伐,没有成功。
失去双腿的幼狮,在往后的日子里,又该如何活下去呢?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靳野都对那天的情景记忆犹新,因为它亲眼看见走在前头的母狮忽而调转过来,向着幼小的狮子飞奔而去,靳野以为这是母亲决定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安慰的拥抱了,可它并没有。
调转过头的母狮飞扑过来,狠狠的、精准的咬断了幼狮的脖子。
这就是母爱吗?
幼蛟不懂,它只觉得心里某个看不见的角落似乎跟着微微抽动了一下,但它很快就压下了这种奇怪的感觉,低下头,同样咬下了自己刚刚抓捕到的猎物的脖子。
“爹爹说,他想建立起一个人类能够和妖兽和平共处的国度,这样就不会再有那么多妖兽被挖去内脏,送去大荒各地的拍卖会上,也就不会再有娘亲那样的事情发生。”女孩的声音轻轻的,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一般。
她认真的看着眼前的黑蛟,浅棕色的眼眸亮晶晶的,仿佛世间所有的星光都汇聚于此。
“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作为朋友,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
靳野睁开眼。
太阳尚未升起,东边的天空却已染上一层薄红。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样深了,没有半点该有的防备。
石洞里的火堆昨晚就燃尽了,此刻仅剩下一地深色的灰。感觉到怀中奇怪的重量与温暖,他下意识低下头,措不及防的对上一只双眸火红,神态无辜的小狐狸。大抵是没睡够,小狐狸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很快又趴了回去,亲昵的蹭了蹭他,便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靳野:“……”